第25章

    言禮在門廳處換了鞋，又去餐廳旁邊的洗手間裏洗手，夏遲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說：“累了吧。”言禮把自己的手洗了數遍後，才對夏遲笑了笑，道：“你怎麽還沒休息？”夏遲看了看時間，說：“才九點呢。”“你要吃點什麽嗎？”夏遲問。言禮說：“我先去洗個澡，再來吃吧。”夏遲道：“我去給你準備衣服毛巾。”之前這個工作都是蘇香做的，但夏遲現在想討好言禮，便馬上跑去自己做了。他身姿靈巧，跑起來輕得像一陣風似的，就那麽刮上了二樓，幾乎沒發出聲音。言禮看得一笑，和金媽媽說了兩句話後，就也趕緊上了樓。言禮洗完澡穿上較輕薄的浴衣後，夏遲一邊和他下樓，一邊說：“白龍城一般要熱到十一月，到時候氣溫才會稍微降一些，到十二月和一月，是一年最涼快的時候，氣溫隻有二十幾度。”其實夏遲並不覺得三十度出頭算熱，但這些北方人，似乎是認為三十度左右就很熱了，他們比較習慣恆溫在二十度左右的氣溫。夏遲從出生到十五歲，居住在龍頸山裏清溪鎮，他家的那座小山頭叫消夏山，比起清溪鎮，海拔還要高點，每年最熱的時候隻在二十度，冬天最冷時氣溫會降到十度以下。雖是一直住在氣溫降低的地方，但夏遲經常隨著父母到白龍城來，還會去海邊住，他便也習慣了炎熱的天氣和直射的陽光。在夏遲的心裏，就沒有比白龍城這裏更好的適合居住的地方了。這裏臨近赤道，海裏的島嶼和海邊是熱帶雨林氣候，但是白龍城因為山脈形勢影響，又並不太熱，而且隻要進入雲螭山脈裏麵，就又是高山氣候，氣溫適宜，物產豐富。無論是海產品還是熱帶果蔬還是高山物產，都無比豐富。那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嗎？必然是沒有了。這裏以後還會有通往天空紫微宮的通天通道，從雲頂山修往長宜州、長德州、紫金州三州首府的懸浮列車或者高鐵，更會為這裏帶來無數資源和人流，會讓這裏成為世界的中心。隻是，那時候，這裏就不會是世外桃源了。夏遲隨即又想到，這裏本來也不是世外桃源，如果是世外桃源，那自己當年就不會被黑社抓住，父母不會被警局裏的壞人害死。這個世界，沒有世外桃源。“要是一直穿襯衫長褲，會覺得很熱，你要不要試試本地的服裝？很輕很涼快。”夏遲對言禮建議著。夏遲才剛說完，言禮還沒有迴答，在台階下方大廳裏的蘇香就已經說道：“夫人，您要是是指那些下等人穿的褂子和筒褲，那可千萬別對少爺說這種話。少爺什麽身份，怎麽能穿那種衣服？”夏遲被她噎得愣了一下，他心說行吧，你們這些上等人隨便。言禮要穿什麽，他倒無所謂，主要是他自己想穿，又涼快又輕便，穿了像沒穿，沒有比這種衣服更舒服的衣服了。言禮見夏遲不著痕跡地撇了一下嘴，他伸手拉住夏遲的手，說：“沒關係，在家裏穿也沒人看到。出門可能不方便穿得太隨性。”夏遲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嗯”了一聲。他沒有去理睬蘇香，然後對言禮說：“我可以去逛商場買嗎？我自己有挺多錢，但沒地方花。”有的alpha會對家裏的omega限製非常多，夏遲雖然覺得言禮算很好相處的那種人了，之前他也滿足自己的很多條件，但這件事，夏遲不知道言禮會不會答應。言禮沒有及時迴應夏遲，這讓夏遲心情忐忑，頗不是滋味。待兩人在餐廳裏坐下，金媽媽送了夜宵來，言禮才對夏遲說：“可以。不過，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讓保鏢跟著你。”他又對金媽媽說：“金媽媽最好也跟著去。別出什麽事。”夏遲看著言禮道：“謝謝。”他道謝得很真誠，但並不高興。言禮伸手輕輕碰了他的臉，說：“在家裏，不用這樣拘束。和我之間，也沒有必要道謝。再說，這本來就是你的自由。”夏遲心說我沒有自由。言禮問他：“你要不要吃點？”言禮的飲食習慣特別健康，晚餐兼夜宵是無油無鹽水煮肉、煎蘑菇、水煮蔬菜，還有一份水果。夏遲看著就不想吃。言禮夾了一片蘑菇喂到他唇邊，夏遲隻好張嘴吃了，除了蘑菇本身的鮮香味，並沒有其他什麽味道。言禮吃了夜宵，又去三樓辦公去了。夏遲磨磨蹭蹭也上了三樓，這間辦公室非常大，地上鋪著白龍城本地喜歡用的細竹篾墊席，很涼快。夏遲沒去打擾辦公的言禮，自己偷偷開了一點朝向陸家那邊的窗戶，用夜視望遠鏡看陸家如今的情況。看了幾眼後，他把窗戶關了，迴頭突然對使用著腦機頭盔的言禮說道：“言禮，夜裏，陸家的人還更多了。那些在陸家監視的人，是楊特首的人嗎？”他不知道言禮是否能一心多用，是否聽得到自己的話。夏遲在學校裏時，使用過這種腦機頭盔，但主要是在心理治療和測試時才使用，他對這種腦機頭盔沒有任何好感。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常識的人，知道這種腦機頭盔是一個輸入輸出端口，使用的方向，取決於人，而不是這個腦機頭盔本身。討厭腦機頭盔本身，是沒有什麽道理的。夏遲自己在使用這種設備時，完全沒法一心多用，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所以他也沒指望言禮會迴答他。不過，言禮這時候卻按了轉換鍵，取下腦機頭盔，在智能電腦屏幕上處理事情，然後側頭看著夏遲說：“你怎麽猜測那是楊特首的人？”第三十章 夏遲雖然經常到三樓辦公室裏來, 但他沒有去動過言禮的任何物品。他隻在靠近陸家那邊的窗戶邊的幾平米範圍裏活動。言禮似乎對這個房間做了一些記號，要是他去動，言禮就會發現。不過, 夏遲不是因為這種原因不去觸碰言禮的物品, 隻是他本身性格如此，認為動言禮的物品很不禮貌。即使是伴侶之間, 他認為也需要一定界限。他此時坐在窗戶邊上, 因為房間很大，他和言禮隔著至少七八米的距離，說：“難道不是的嗎？肯定隻會是楊特首的人啊。”言禮對他招手, 說：“夏遲，你過來點。”兩人相隔老遠說話, 讓言禮很不習慣。夏遲打著赤腳，慢慢挪了過去, 說：“你這些東西, 我看了難道沒關係嗎？”他說著，瞄了一眼言禮的電腦屏幕, 這個電腦屏幕極大, 呈弧形，夏遲估摸著有兩米多長，一米多高。隻見上麵全是某種代碼，呈現裸眼3d效果，這些運行代碼在夏遲的腦子裏, 就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語言, 和他存在著世界隔離, 既不認識也無法理解。夏遲心說，這我看了和沒看又有什麽差別。夏遲又看向言禮, 問：“這麽複雜的東西，怎麽看得懂呢？”他的注意力被轉移到了這個方向，忘了剛才是在討論陸家的事。言禮打開鍵盤上的操作開關，按了一些鍵，說：“這是一門科學，係統地學習地話，一年時間，大概就能了解了。”夏遲疑惑問：“那這些到底是表示什麽的？”他可沒有意願花一年來學這個，再說，也許言禮說的一年，是他的一年，而不是自己的一年。言禮想了想，將備用腦機頭盔連接在了這台大型的智能電腦設備上，調試後，把腦機頭盔遞給了夏遲，說：“你戴上試試。你在電腦屏幕上看到的是和腦機對接的源代碼，但你用腦機看，就是能夠理解的數據了。”夏遲接過腦機，有些忐忑，說：“可我暈這種腦機頭盔，戴上就會惡心反胃，會吐的。”“啊？”言禮流露出驚詫。這還是夏遲第一次見他這樣驚詫，因為即使之前自己用望遠鏡看陸家，他都沒流露出詫異來。夏遲不安地說：“是真的，我暈腦機頭盔，戴上就會不舒服。”言禮想了想，說：“你先試一下，我也進去陪你。要是不行就算了。”腦機頭盔是很貴的設備，很一般的就要十萬以上的價格，性能好的就要好幾十萬，更好的幾百萬上千萬也不是不可能。這些還隻是個人家庭使用範疇的設備，不是大型設備，那些大型設備已經被稱為超級智能電腦人機終端，智能電腦和一般電腦的差異，被限製在是否具有高度人工智能上。夏遲在言禮的注視裏把那個腦機頭盔戴上了，言禮也戴上了自己的。這種腦機頭盔沒有任何物理侵入，不會造成物理傷害，具有物理方麵的安全保障。當然，如果是精神攻擊，這種頭盔也會在檢測到這類攻擊時進行自動切斷，保護使用者。不過，這種保障，隻能保障腦機可檢測範圍內的精神攻擊，如果是可以繞過腦機檢測的特別的精神攻擊，那腦機也就無能為力了。夏遲對這方麵的知識所知有限，他戴上後，過了至少兩秒鍾，眼前才一亮，發現自己依然是在他們三樓的這間房間裏，他往旁邊一看，發現言禮就坐在自己旁邊，不僅如此，言禮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安慰他地問道：“怎麽樣，頭很暈嗎？”言禮在現實中也握住了他的手。但夏遲知道，他此時產生的視覺，聽覺，卻並不是來自於現實的視覺聽覺，而隻是一種腦電波對他大腦神經的影響。夏遲說：“還好，並不暈。”言禮道：“那就好。”夏遲說：“為什麽我們依然在三樓房間裏？”言禮說：“因為這裏是我的精神控製區域，我讓它處在三樓房間了。”夏遲說：“哦？難道剛才電腦屏幕上那些數據，就是這個嗎？”言禮說：“不隻是這個。你不是想知道陸家的事嗎？我在這個世界裏對你講好了。這樣也可以避免數據泄露。”夏遲心說：“難道不是通過腦機更容易泄露數據？腦機畢竟是一個三方設備呢。”這本來是他心裏想的，沒想到因為戴著腦機頭盔，居然就轉換成聲音了，言禮聽到了。夏遲無措起來：“糟糕，這是什麽迴事？”“我明明可以控製自己的，怎麽還是什麽都講出來了？”“啊……怎麽迴事？”夏遲瞬間要崩潰了，大叫：“我不要用它了！言禮，我不要……”他這巨大的反應幾乎在腦機設備裏產生了數據風暴，腦機都產生了報警。言禮又吃驚又不解，趕緊切斷了夏遲的腦機連接。在取下自己的頭盔後，言禮又把夏遲腦袋上的腦機頭盔也取了下來。夏遲像隻茫然無措的小貓，愣了好一會兒才看向言禮。剛才那些都是他心裏的想法，但在這腦機頭盔裏毫無秘密，全都轉化成了信號傳給了言禮。明明以前在學校使用腦機頭盔時，他都還能控製自己，可以隻對腦機展示自己想要展示的。他盯著房間裏的那些看不懂的設備，心說，肯定是言禮的設備太先進了，或者是言禮的精神力太強了……他以前聽高姐姐說過，精神力很強的人，就會有這種能力。夏遲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不想說話，他突然覺得言禮很可怕。言禮之前就說過對陸太太使用精神檢測的話，按照自己剛才接入腦機的情況看，如果言禮對陸太太使用精神檢測，那陸太太肯定也會將一切展現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