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同類的存在，因為他感應到了其他omega的信息素，但他此時還不知道那是信息素，隻是覺得有人在不遠處，那人給他帶有柑橘花香的感覺，除了這個柑橘花香的人外，還有一個草木香味的人。夏遲不斷在心裏叫著爸爸媽媽，但他卻發不出聲音來，隻大約可以轉動眼球看看很小範圍內的情況。之後，他感受到了那個之前綁架他的人的氣息，那種非常有侵略性的冰冷的鐵鏽感和苦味，這種感覺讓他恐懼和排斥。他沒有看到這個人，但他從這種感應，明白那個綁架犯出現了。這也讓他的心沉到了穀底，他意識到，極有可能，在他在家睡著後又出現了變故，他還是被抓到了，隻是不知道爸爸媽媽怎麽樣了。他聽到有人在門口談話，從這些人的討論裏，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些人好像以為他和另外兩個“孩子”都還沒醒，又說這麽短時間內就找到了三個omega，運氣真是非常好，他們可以拿到一百二十萬，現在隻要把他們送去交貨就行了。“omega”這個單詞讓夏遲疑惑，他並不是不知道omega，隻是，他的現實生活裏從沒有出現過這個詞，而且，他們都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接觸到這個詞，以及omega這個性別的人。無論是omega，還是alpha這種性別，對他們來說，都像是外星人一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在門口的人又說：“老大說，那個長得有些黑的小孩兒，很能折騰，讓我們把他看緊一點。”夏遲感應到有人過來了，他趕緊繼續裝昏迷。那人站在他的床邊，說：“這個小孩兒雖然長得黑，倒是個美人坯子，比另外兩個omega都長得好看。老大真的不肯多要一點錢嗎？”這人聲音輕快，從聲音根本無法想到他是這麽壞的惡人。“不要在老大跟前亂說話。”另一個人說。這個人的聲音更加沉穩。前一個輕快的聲音說：“我知道，我是有錢拿就行了。老大才有途徑把他們賣出去。我們這些beta，也享受不得這些omega，還是賣給那些alpha貴族老爺，我們拿錢最好。”另一個沉穩的聲音說：“老大不是把他們直接賣給那些alpha貴族，是要賣給專門的調/教omega的地方，我們拿四十萬一個。聽說這些omega被調/教好後，再賣給那些有錢人或者貴族，轉手就是幾百萬一個，有的長得特別漂亮，或者信息素非常受人喜歡的，價格很容易就能上千萬。”“千萬？”那個輕快的聲音都不淡定了，“為什麽我們不自己做這個生意？”“做什麽美夢，我們哪裏來的途徑可以把他們賣給那些有錢人或者貴族？別人會信我們嗎？”那個沉穩的聲音說，“再說，要調教這些omega，也不是簡單的事。”“嗬，這些omega的信息素，真的那麽吸引人嗎？為什麽我就一點也沒感覺？”“因為你不是alpha，隻有alpha才受他們的吸引，不然怎麽隻有老大可以找到他們呢。”這兩人的交談讓夏遲極度震驚，他想，他必須要自救要逃跑，不然，他就要被賣到那什麽調/教omega的地方了。夏遲完全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是omega了，這太奇怪了，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原來人口買賣竟然是這麽容易的事，而且最後的買家居然還是那些貴族？夏遲在身體可以動了之後，就從這個關著他的房間裏逃了出去。這對夏遲來說，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這個地方是城郊的一處度假村，他和另外兩個omega被關在一間平房的臥室裏。夏遲在逃走之前，查看了另外兩個omega的情況，兩人年紀都比他還小，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兩人都因為迷藥而昏睡不醒，夏遲沒辦法在不驚動看守的情況下帶走兩人，隻得自己先逃走，想著去報警後就可以解救他們。夏遲逃出去後就去了警察局報警。之後的事，對他來說極其魔幻，警察中的alpha看到他後非常驚訝，在把他保護起來後，就層層上報，卻不讓夏遲聯係他的父母，也並沒有出警去救夏遲說的那兩個小孩兒。夏遲一直要求聯係父母，要見自己的父母，但警察隻是安撫他，卻並不幫他聯係。之後，警察說帶他去見他父母，卻把他帶到了一座豪華的別墅裏，別墅裏有好幾個“仆人”圍著他，給他洗澡，為他剪頭發，讓他穿漂亮的衣服，然後他被要求和另外幾個長相漂亮的哥哥姐姐一起去見客人，隻要他按照他們的要求做，那隻要客人滿意，就會送他迴家，不然就要教訓他。夏遲雖然年紀小，但也意識到這事不對勁，頓時就要大鬧，就是在這裏，他遇到了高玉清。高玉清站在門邊，打量著他們，說：“怎麽把這麽小的孩子帶過來？”那個之前一直對夏遲軟硬兼施的“總管”說：“高小姐，他是一個omega，而且還沒被用過，我們想著送過來讓四少看看，也許四少看得上呢。”高玉清皺眉道：“胡鬧什麽。他不喜歡小孩子，而且這孩子還這麽黑。隨便什麽人都帶到楊處跟前來，到時候把楊處惹惱了，你們這是吃力不討好，自找苦吃。”“總管”討好地說：“那的確應該先問問高小姐您。我們也是看這個孩子長得漂亮，才把他帶來的，我們這就把他帶走。”高玉清道：“別，你等一下。”她走到夏遲跟前，說：“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父母呢？”她這正常的問話，頓時安撫住了夏遲，夏遲已經一天多沒吃飯了，又餓又害怕，說道：“我叫夏遲，我家在龍頸山清溪鎮，我爸爸叫夏順嚴，媽媽叫袁珂。姐姐，我是被人綁架來的，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幫我聯係我的爸爸媽媽。”高玉清臉色都變了，她瞪了那“總管”一眼，怒道：“你們都做了什麽事。所幸這孩子沒有鬧到楊處跟前去，不然有你們受的。”她問夏遲：“夏遲，我知道你的情況了，我會幫你聯係你的父母，我想問你，你為什麽沒有去專門學校上學？”夏遲道：“我在上學，但我放學迴家就被人綁架了，我逃迴家了，又被綁架了。”高玉清一聽就知道是怎麽迴事，夏遲的情況很可能和她被拐賣的舅舅當年的情況一樣，因為家裏不知道孩子是omega，就一直當beta養著，但這種沒有被政府登記的進專門學校的omega，就像是一直在狼跟前晃蕩的沒有防備的肥羊一樣，被覬覦，被買賣來去，供alpha貴族以及有錢人享用。高玉清道：“我知道你的情況了，夏遲，你這樣不行。我現在帶你去omega權益保障中心，好嗎？”第十四章 高玉清要帶夏遲離開，這時候，那個“總管”卻滿臉尷尬，過來叫了高玉清到一邊，和她說了好幾分鍾話。夏遲隻隱約聽到了斷斷續續一些話，當年十五歲時的他當時並不明白這個總管在和高玉清講什麽，但到他十九歲時，他多了一些閱曆，迴憶當時的事，多少清楚那個總管到底是什麽意思。夏遲是一個omega，所以他是一個絕好的資源，他是被警察局那邊的領導送來討好“楊處”的，即使“楊處”不要，那高玉清也不能將夏遲帶走，而是要讓總管把夏遲帶迴去還給警察局那邊，因為總管他隻是一個中間人，他沒有辦法對夏遲的去處做主，所以不能讓高玉清把夏遲帶走，特別是把夏遲帶去omega權益保障中心登記。夏遲之後聽高玉清說起這時候的事，知道“楊處”就是總理大臣楊密魁的第四子，叫楊行屹，楊行屹此時已經是雲城的omega權益保障局的處長，這次來白龍城，是來調查白龍城這裏的omega權益保障工作的，說來好笑，他明明是來調查omega工作的，就有人把夏遲這種沒有登記進係統裏的omega送到他跟前來，而且還明目張膽地阻撓高玉清帶夏遲去做登記。高玉清很不滿那“總管”給出的理由，說道：“楊處這是第一次出來督導工作，你們就鬧這種事，真是覺得楊處是來旅遊的嗎？”那“總管”點頭哈腰地說：“所以，還請高秘書您就按下這事了，不要講到楊處跟前去不就行了。”高玉清長相清雅美麗，即使生氣，麵相也並不兇惡，她被這位總管氣笑了，說：“這個小孩子，和我有緣來著，我今天不能讓你把他帶走，誰把他送到你跟前來的，你就去告訴對方，說我和這個孩子有緣分，而且又是老鄉，我把他留下了。”總管幹笑道：“高秘書，您何必為了這麽個小孩兒，為難我呢。即使是楊處，他也不想和這裏的人鬧僵，不是嗎？”高玉清道：“這真不是為難你，既然你也說就隻是這麽一個小孩兒，那把人送來的人，估計也沒怎麽把他當迴事，難道還真指望他在楊處跟前受寵嗎？你這個中間人，稍微活絡一點，就能兩邊得到好處了，為什麽非要在這裏和我鬧不愉快。行了，就這樣吧，我會在楊處跟前為你說好話的。說你專門送了一份政績來給他，成嗎？”總管明白了高玉清的意思，既然楊處是來做omega權益工作的，那麽，找到一個野生omega送去登記，便也正好寫報告迴去交差了，自己斷然不能拖累楊處的工作不是。“好的，我明白了。謝謝高秘書。”總管笑著應了。夏遲站在另一邊，尚且不清楚自己的命運就在別人的幾句話之間，他一直在發愁他的父母發現他不見了會怎麽著急，更加擔憂父母是否有出什麽事。他又叫高玉清：“高姐姐，您可不可以先幫我聯係我爸媽。”高玉清對那總管笑了笑，道：“行了，就這樣吧。我會幫你們在楊處跟前講好話的。”對方笑著向她道了謝，又朝夏遲看了幾眼，念念不舍走了。高玉清知道，這些過手了夏遲的人，誰的手又是幹淨的呢。把夏遲要迴去，他難道會真的放夏遲迴家嗎？不過是又把他當成商品或者養著賣高價，或者就是直接賣了。越是這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omega的生命權越不能得到保障。高玉清並沒有真的擅作主張，她讓人去給夏遲準備了一些吃的，然後就去找了上司楊行屹，向他說明了情況。這邊的警察局自作聰明，找了一個鄉下人家的omega，抓了來要帶到楊行屹跟前來，那個小孩兒什麽情況都不懂，又黑又瘦，除了是個omega之外，根本沒有一點風情可言。真是以為楊行屹什麽都不挑，什麽人都往他跟前送。楊行屹聽她前麵那幾句，倒還沒什麽感覺，聽到最後，就對白龍城的招待有些著惱了。楊行屹並不是“吃野味”那種人，雖然他好色之名不比他的二姐小，但他喜歡那種清冷或者高冷的美人，而且非是氣質高雅不可，其他的並不喜歡。他來白龍城，是調查白龍城這幾年的omega權益保障工作，一調查，這裏的問題非常大。第一是白龍城這幾年幾乎沒有新的beta和beta家庭自然孕育出生的omega登記進入係統，這是非常不符合自然規律的；第二是這幾年白龍城的alpha和omega家庭生育出的omega登記進入係統的數量也出現了下降，但這幾年，這裏的alpha和omega家庭明明有增加，他們會生育孩子，但登記進入係統的omega人數卻在下降，這很顯然也不符合規律。這些數據，都在雲城的監測係統裏，一目了然就能看到，所以就專門派了楊行屹來調查。其實這些問題，不調查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第一個問題，很顯然是beta和beta家庭出生的omega被藏匿起來了，有的從beta分化成omega後，並沒有被改性別登記，直接還是登記成beta，他們很可能會被父母配（賣）給有錢人，也可能會像夏遲這樣，被人抓住販賣，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自然容易滋生出犯罪。第二個問題，也是如今的管理和審查不嚴格的地方的普遍性問題，有的alpha和omega夫妻家庭，他們生出了omega，但是出於各種各樣的利益原因，把這一類孩子藏匿起來，不為他們做登記，一直把他們養在家裏，也不讓他們去學校，之後會自行同其他同等家庭進行換親，用自家的omega去換其他人家的omega來給自家的alpha孩子配婚，這樣就不經過政府的程序，確保自家的alpha一直就有omega的伴侶，保證家裏的血統高貴性。要是自己家裏沒有alpha需要別人家的omega配婚，這些家裏也可能會直接用家裏的omega去攀親，提高家族地位。很顯然，白龍城也存在這些問題。楊行屹雖然有一個omega權益保障局的處長位置，但他基本上不幹活，這次被派來白龍城調查這個問題，是因為派其他人來，更難開展工作。因為在此時，楊行屹的二姐楊姝瓊已經在這裏擔任特首之職了。楊行屹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前來，他帶了一個團隊前來做調查，但他自己卻在這裏吃喝玩樂，並無心工作，隻安排了手下人去稍微做做樣子。既然來了白龍城督查工作，完全沒有成果就迴雲城自是不行，所以，楊行屹便安排人選擇性地做了一些調查，將和楊家作對的一些人記上了小本本。高玉清將夏遲的情況做了這些說明後，楊行屹知道高玉清有私心，不過，他並不在意高玉清的這份私心。高玉清的私心是什麽？無非就是見不得有人在她麵前受苦，就是弱者的仁慈。楊行屹從小生活在受利益驅使的冷冰冰的世界裏，身邊出了一個高玉清這樣的人，他也覺得頗有意思，所以經常會慣著高玉清按照她的意思行事。楊行屹興味盎然地問高玉清：“那按照你的意思，這事要怎麽處理？”高玉清道：“把他作為我們這次調查出的未登記omega，帶去登記，算是一份調查的成果。”楊行屹笑了笑，道：“行吧。那你去辦這件事吧。”高玉清又道：“那送這個孩子來的警察局那邊？”楊行屹道：“不用理他們。”高玉清道：“是，我明白了。”夏遲就是這樣得到了被帶去omega權益保障中心登記的機會。高玉清帶夏遲前去登記的時候，也為他聯係了他父母。不過，卻一直沒能聯係上，夏遲隻好又讓高玉清幫他聯係他的老師，他的老師說，夏遲沒去上課，他們就聯係了夏遲的父母了，但是卻沒聯係上，又問夏遲為什麽不去上課，夏遲說他這裏出了些事，要請假，高玉清則直言說夏遲因為分化成了omega，之後會轉學去omega專門學校讀書，所以不會再迴原來的學校了。夏遲的老師非常吃驚，向夏遲表達了恭喜，因為對一般人來說，omega的身份可以得到不少社會資源，無論是變成alpha還是omega，都是好事。高玉清向夏遲解釋了很多omega的事，並且建議夏遲隨他們去雲城的淩霄學院讀書，因為淩霄學院算起來是國內最規範的omega專門學校，他去了淩霄學院，高玉清人在雲城上班，多少可以照顧一下他。夏遲憂心他的父母，此時高玉清說什麽就是什麽，他也沒多想，他在這一天裏，已經明白了變成omega就是砧板上的肉，他自己和他父母都不可能保護他的人身安全，去omega專門學校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選擇了。而夏遲早早告訴高玉清，還有兩個omega被關在度假村裏的房子裏，但之後經過調查，那裏根本沒什麽omega，夏遲知道那些調查人員也不是什麽好人，即使那兩個omega被他們找到了，命運也不會有什麽變化。這也是夏遲對去登記和去omega專門學校學習沒有異議的原因之一。因為作為omega，除非走明路，不然命運會更慘。當天傍晚，夏遲得到了他父母出車禍過世的消息。夏遲當時在omega權益保障中心的辦公室錄信息，高玉清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再進辦公室時神色就不太好。夏遲當時已經心有所感，他錄完信息後，就問高玉清：“高姐姐，你聯係上我父母了嗎？我可以迴家嗎？”高玉清很艱難地說：“夏遲，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很糟糕的消息。”夏遲麵色當場就白了：“怎麽了？”高玉清道：“我找了些關係調查聯係不上你父母的原因，剛才得到迴報，說你父母在今天中午出了車禍，從山道上翻車，車從山崖上翻到了下方的海裏，兩人都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