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大,我是說不清的,不過我們的聖人有一句話,‘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雪漫的人民會明白的。”

    巴爾古夫咀嚼了一下這句話,“領主是為子民承擔責任的,說的好啊!”

    “領主大人!”隱藏在門影裏伊瑞萊斯突然發聲,“樹精!”

    巴爾古夫和韓毅武同時遠眺,看見城中的吉娜萊斯神廟棚頂也破了,大門也沒了,院牆也被拆了大半。一個個有兩人高的樹精魚貫而出,拎著能做大殿承重梁的石杵,開赴灰鬃、戰狂、叛亂分子和城衛軍的戰團。

    “伊瑞萊斯,帶著龍霄宮裏的護衛,去支援普文圖斯。”

    “洪荒的軍隊快到了,支撐一會就行。”韓毅武補充了一句。

    “領主大人,你怎麽辦?我們是最後一支預備隊了,是不是再等等。”

    “不用等了,”巴爾古夫摸出了腰裏別著的單手斧,“戰狂,灰鬃,戰友團,神廟,鐵匠鋪,藥劑師,獵人兄弟,母馬橫幅的閑散雇傭兵都在戰場上,雪漫城的勢力都在那兒了,你去,盡快維持局麵,少死點兒人。”

    伊瑞萊斯看了看身材昂藏的巴爾古夫,又看了看賣相不俗的韓毅武,點了點頭,喊過衛兵就往城裏跑。

    這時,一群烏雲以反常地速度鋪滿了雪漫城,上一刻還是陽光明媚,下一刻就陰風怒號,雷鳴電閃。之後,下起了雨。

    雨點打在龍霄宮門前的長廊頂棚上,“咚咚”的悶聲好像箭矢來襲,砸在石頭上生靄,落在地上起煙。

    “吉娜萊斯來了!”巴爾古夫目光銳利,攥緊了那把象征領主權威的單手斧。

    “去吧,找一個熟悉你的人,為低語之刃開鋒。然後用它殺掉你血液中罪惡的源頭,清洗這座汙穢的城市。”

    低沉的女聲在腦海中迴響。

    “少爺,您去哪了?”

    巴爾古夫的兒子,奈爾基爾麵對仆人友善的諮詢,微微一笑,露出了八顆牙齒。“出去跑了一圈,看見外麵太亂我就迴來了。”

    “真是個好孩子,”這個仆人是個老奶奶,一生都在為領主家族服務,在奈爾基爾麵前也沒必要卑躬屈膝。

    “奶奶,昨天皮卡爾去我房間玩,現在有點亂,您能幫我打掃一下嗎?”

    “當然可以。”老太太拎個笤帚,跟著奈爾基爾走進了他的房間。

    風雨大作,是吉娜萊斯出場的訊號。震撼大地,是樹精們上陣的信息。

    灰鬃家族的人聞之,忽然振奮。兩個老頭子一持鐵錘,一持雙手大劍,奮起餘勇,斬殺了一個衛兵,擊退了普文圖斯的鐵匠女兒。

    叛亂的其他人聞之,士氣猛漲,雪漫衛兵的陣線被逼的後退,從街這頭退到了街那頭。

    普通的士兵聞之,有些不知所措。神靈的地位在奈恩界人們的心中根深蒂固,連那些史詩英雄都難以打敗,何況這些膝蓋中了一箭的小兵辣子呢?

    三個領頭人,普文圖斯、法仁加和哈達瓦聞之,反應各不相同。大內總管麵色惶恐,宮廷法師抽身欲走,隻有衛戍司令麵色堅毅,一手劍一手盾,衝向了狂熱的叛軍。

    靠苦肉計幹掉藥劑鋪掌櫃的劉振漢聞之,嗬嗬一笑,在靈犀平台上匯報了行蹤。然後拖著一條殘腿破開了一處民宅的大門,進去躲了起來。

    混跡在戰團中的吉道寧聞之,從袖子裏摸出一顆彈丸來,法力激發,望空一拋,一團明亮的光閃耀在半空中。不到一刻鍾,一個都的洪荒先遣軍到來,攔住了樹精們。

    綴在樹精們後邊的王貫日聞之,麵無表情地繼續潛伏。洪荒軍隊趕來之後,一個個罡煞氣湧現,法術符寶甩出,跟樹精們拚了個隕星落地,鐵錘敲鍾。趁著這個機會,王貫日悄悄接近,刺出浮雲驚龍的一劍,幹掉了手持吉娜萊斯神器的大祭司。隨後,招架著樹精們憤怒的攻擊,陷入了混戰。

    風狂雨暗人喪誌,天降神明脫身遲。

    貫穿雪漫城的運河暴漲,漫向了大街小巷。道路兩旁的行道樹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不時有斷裂的,跌落在雨瀑中。

    雨打風吹之中,雪漫城南的一個小茅屋裏金光大盛,借著一個占卜為生的神婆軀體,吉娜萊斯降臨到了人世。

    她浮了起來,飛向了城中的戰團。

    風雨遇之避讓,箭矢遇之粉碎,法術襲來無功,鐵器擲出無果。自然和人類所有的阻礙,在她麵前煙消雲散。

    正在雪漫衛兵們絕望的時候,一道深沉的紅光閃出!

    吉娜萊斯站的高,這道光飛的也高。是以,雪漫城裏所有人都看到了。

    “大局已定。”韓毅武看著吉娜萊斯的臨時身體被化血神刀一分為二,對巴爾古夫如是說道。

    “吉娜萊斯還沒死,隻是逃了。”巴爾古夫望著依舊喧囂的風雨,有些放鬆,斧頭又掛到了腰上。

    “海爾辛!”

    忽然,一聲怒吼傳遍雪漫城。

    一道黑影奔襲在巷子裏,後邊是急速飛行的化血神刀在追趕。

    “領主!海爾辛借著戰友團那個女獵手的身體動手了!”

    韓毅武猜出了局勢,大聲說道。

    “沒事,不是有……”

    “不是有什麽?”韓毅武扭頭一看,焦急的心情迅速占領了意識。

    巴爾古夫的下半句話被堵在了肚子裏,一截漆黑的刀刃從其中鑽出。

    刀抽出,神力造成的隱蔽失效,韓毅武的靈寶福德炁終於給出了警示。

    群星點點化作罩子,擋住了持刀人的一次劈砍。

    “奈爾基爾,為什麽是你!”巴爾古夫忍著小腹處蔓延的漆黑毒素,問了自己兒子一句。

    “你的罪孽,已經流淌在了我的血液裏。隻有殺了你,我才能得到救贖。”小孩長得白白嫩嫩,表情卻很是猙獰,讓人看著膽怵。

    “梅法拉!”巴爾古夫痛苦地喊出了低語女士的名諱,看著正和韓毅武鬥法的兒子,表情滿是悔恨。“我就不該把低語之刃放在地窖裏。”

    “父親,”小孩露出了純潔的微笑,“我會代替你掌控雪漫城的。”

    “噗!”韓毅武火龍標打出,卻被低語之刃狹長的刀身擋住,發出如擊敗革的聲音。

    叮叮當當,火龍標、飛劍對低語之刃,打了個難解難分。

    “伏斯——洛達!”一陣氣浪吹來,將韓毅武和奈爾基爾分開,統統吹倒在地。

    巴爾古夫一口氣吼出,有些體力不支。被低語之刃開的窟窿一點血也沒流,隻有漆黑的神力毒素蔓延在全身。

    “吼!”巴爾古夫發了狠,借著一邊的闌幹,抽出單手斧來一斧子砍在了手指上!

    十指連心,痛入骨髓,無聲息地,巴爾古夫痛暈了過去。靠著人心靈力量發育的神力毒素也中止了蔓延。

    跌倒在地的韓毅武和奈爾基爾都看傻了,韓毅武是沒想到還有這種破解方法,奈爾基爾是不知道自己父親還有這樣狠辣的一麵。

    “砍下他的腦袋!”低沉的女聲再一次響在奈爾基爾腦海裏。說來萬幸,多虧低語女士選的是個小孩兒,隻能捅到肚子。要是這把刀直接插在心髒上,那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了。

    奈爾基爾爬了起來,攥緊了低語之刃,向著父親發起了衝鋒。

    忽然,一陣刺目的光閃爍在奈爾基爾眼前,令他不自主的閉上了眼睛。身上附著的魔神之力黯淡,連帶著奈爾基爾本人也虛弱了少許。

    這時,韓毅武的咒語借著通曉語言符咒傳到了小孩兒的耳朵裏。

    “奈爾基爾還不倒地,更待何時?”

    萬幸!

    韓毅武看著洪荒擅長醫護的修士把巴爾古夫抬走,心裏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低語女士主導的這次刺殺被中止,最後也隻是造成了巴爾古夫身體和心裏兩方麵的創傷,未見全功,其中的種種巧合,隻有“萬幸”兩個字才能形容。

    萬幸的是,她選的是個小孩,身高不夠,低語之刃捅的是肚子,不是什麽緊要位置,讓韓毅武和巴爾古夫有反應的時間。

    萬幸的是,奈爾基爾正處在叛逆期,一直跟父親不和,老爹的狠辣、果決和吼聲、武藝沒繼承半點。

    萬幸的是,奈爾基爾拿的是以詭秘陰毒著稱的低語之刃,而不是其他的什麽神器,比如帶有即死效果的湮滅匕首、吸收體力的沃倫神錘、剝奪意誌的統禦釘錘等等,正麵戰力並不強,沒對巴爾古夫和韓毅武起到壓製作用。

    萬幸的是,韓毅武這一脈的火靈金霞咒,對低語女士梅法拉偏負能量的神力有一定克製作用,削弱了奈爾基爾的防護,才讓截教的大路貨法術唿名奪魄術建功,喊倒了魂魄不全的小孩兒。

    “韓毅武!”一聲唿喊,打斷了韓毅武的思路。

    卻是潛伏在雪漫的幾個人中,沒什麽損傷的黑三十五和吉道寧。

    “黑三十五你幹什麽去了?”韓毅武見到黑三十五才想起來,“在靈犀平台上怎麽不見你的消息?”

    “別提了,我幫著戰友團那兩兄弟整飭內部,結果碰上了一場惡仗。”

    “是海爾辛的那個眷者,那個女獵手?”

    “對,叫艾拉的那個女狼人。”黑三十五沉痛地點了點頭,“本來,除了灰鬃家族的那兩個老頭子,還有維吉納灰鬃的義子這三個人,剩下的都被戰友團兩兄弟堵在了月瓦斯卡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算是說服了大部分戰士偏向我們,再不濟也得保持中立,不許參戰。”

    “那不挺好的嗎?”吉道寧也是第一次了解到月瓦斯卡裏的詳情,“那個女獵手反對了?”

    “她要是反對就好了!”黑三十五惡狠狠地說,“我和那兩兄弟商量了,我跟法卡斯去助戰,手腕高一等的威爾卡斯留在月瓦斯卡安撫戰友團的戰士。可是沒走幾步,法卡斯就感覺一陣悲傷。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發揮了作用。”

    “威爾卡斯死了?”

    “沒錯,那個小娘皮等我走了,仗著海爾辛的神力大開殺戒,戰友團上至威爾卡斯,下到掃地的傭人一個不剩,傳承的巫斯拉德、野性圖騰兩樣神器被拿走,月瓦斯卡後院的天空熔爐被不知名的藥劑汙穢。”黑三十五眼睜睜看著偌大一個戰友團隻剩法卡斯光棍一個,有點悲傷,“我們兩個跟她甫一接戰就落在了下風,法卡斯更是被她打傷。後來她邊逃邊殺,在城中殺了有上百人,才被化血神刀斬殺。”

    “兩件神器追迴來了?”吉道寧插了句嘴,被悲痛中的黑三十五狠狠瞪了一眼。

    “沒有,海爾辛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轉移走了。這也是因為餘帥是化身來此,要是真身在,以太乙金仙的靈覺,早把這個婊子揪出來了!”

    三人相顧無言。

    過了一會兒,韓毅武開了口:“奈恩界神靈這麽幹,是逼迫著凡人們去死啊!第一個投誠的民間勢力戰友團被殺的隻剩一個傷兵,第一個投誠的領主被自己兒子捅了一刀,現在還在養傷。殺雞儆猴,殺雞儆猴啊!”

    “說來,那個小孩怎麽處置的?”黑三十五問了一句。

    “被人壓到了地牢裏,由專人日夜看管,等巴爾古夫好轉之後讓他自己決定。”

    “你當時沒殺了他?”吉道寧問。

    “沒有,”韓毅武搖了搖頭,“這也是個可憐人。被神靈蒙騙,被蠱惑著去殺自己的父親。還以為父親死了自己就能上位,他也不想想,我們都到了,他要真是弑父成功,肯定難逃一死啊!”

    “那個神靈要的就是這種結果,”黑三十五冷笑了一聲,“投降的滿門死絕,不投降還有一線生機。奈恩界的凡人們怎麽選,不言而喻。”

    “對,”韓毅武點了點頭,“巴爾古夫要是沒救迴來,就用移魂術控製他,把他變成傀儡充門麵,對外就說巴爾古夫被神靈所殺,奈爾基爾替父報仇。要是救迴來了,就讓巴爾古夫自己決定該怎麽辦。要是我動手殺了他,巴爾古夫心裏總會有疙瘩。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他總要做出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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