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不了這個,我哪幹得了間諜。”金生火做出了許多否認的肢體動作,讓王香田看的很頭疼。

    逐步約談,各個擊破,從今天,談話就開始了,第一個,正是金生火。

    “我連殺雞都不敢,我有膽子當地下黨?老王,你知道我,我這個軍機處長——”

    他湊了湊胖大的身體,接近了漫不經心地王香田,“說穿了就是個屁!裙帶關係嗎,是吧。”

    “我們家裏的,跟司令夫人那不是堂姐妹嗎——”

    金生火看著一臉微笑地王香田,稍微寬了寬心,“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什麽老鬼。”

    “老王,是不是搞錯了?搞不好是他們日本人被滲透了,對吧?”

    “下一個,白小年,”王香田看了一眼秘書的記錄,什麽都沒說。

    “再明白不過了,你就朝金生火下手,肯定能問出點兒蹊蹺。”

    “憑什麽這麽說?”

    “憑什麽這麽說——”白小年的強調又提了一度,不愧是伶人出身,“他有個侄子,十五歲就投了延安,聽說都幹到參謀長了!”

    “像老金這種騎牆派,肯定暗中有聯係。被看他靠夫人上的位,但其實早就保養了小妾,用的是走私軍火的黑錢!”

    “白副官說笑了,”王香田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看日本人在,打了個圓場。

    “我像開玩笑嗎!”白小年依然那麽混不吝,“我那誰的黑底都有,包括你的。”

    白小年被送走了。

    他這一番話,除了瀉了金生火的底,還把自己的依仗說了出來。

    這就像漢代的禦史大夫和執金吾,唐代的不良人和千牛衛,宋代的皇城司和開封府,明代的東廠和錦衣衛,互相都有對方的把柄,如果不想玉石俱焚,誰也別想動誰。

    王香田靠在沙發上,思考了很久,把顧曉夢叫了過來。

    根據線報,這個豪門的大小姐小姐病犯了,寫了一張單子,讓警衛給她家打電話,把單子上的東西送來。

    單子上同樣有數字——當然,得標清每種東西要多少。武田和王香田合計了一番,為了防止泄密,東西照著買迴來,但電話不打。

    顧曉夢咬出了吳誌國,因為他一個剿匪大隊長,跟情報一點關係都沒有,經手過這份電報,本身就是反常的事。大家都是老江湖了,這種程序上的錯誤,吳誌國不該犯。

    但這些,都不能成為證據,不能成為動刑的理由。王香田本以為後邊兩個能有些許收獲,但沒想到,那兩個更是又臭又硬。

    吳誌國擺明了不合作,擺起了自己的資曆,講起了自己的勞苦功高,就差把身上的傷痕貼在王香田眼睛上了,言語間更是對這些特務人員多有貶斥,讓王處長憋了一肚子氣。

    李寧玉還是那麽高冷,“您盡管問,但我就一句話,我什麽都不知道。”

    王香田和武田總結了通過監聽和談話得到的情報,商議定了下一步的對策。

    “把他們對彼此的說法放出去,包括顧曉夢說她知道誰是鬼。”

    在第二天的晚上一場矛盾如預料中的一樣,在五個人當中爆發了。

    “妖就是妖,他不是人,修行千年他也成不了人!”

    飯局上,金生火一反常態的陰陽怪氣,指桑罵槐。顧曉夢好像沒看到緊張的氣氛,還捧了句哏,“金處長,罵誰呢?”

    “兔兒爺!全不幹人事!”

    這等於是指名道姓了,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白小年是戲子出身的兔兒爺,現在又是司令的副官,臉還是要的。

    衝突立刻就爆發了,李寧玉和顧曉夢還去勸架。不過兩個人都不像要打的,白小年一個嘴皮子硬,金生火更是借坡下驢,都不想動手。

    “別打了,幹什麽呀,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頂個吊用!”伴隨著酒壇子落地的聲音嗎,吳誌國加入了對線,“造謠生非,含血噴人的都是自己人!”

    “我?”顧曉夢拿出了大小姐的做派,輕描淡寫地迴了一句,“隻是陳述事實。”

    “事實?我讓你看看什麽是事實!”

    吳大隊又拿出了他老一套的說辭,這一次還給人看了槍眼。

    飯局不歡而散,但發生矛盾的幾個人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在這個地方,別攀咬上,可不好脫身。

    “感覺沒人能走出這裏,如無非常手段,恐怕無法傳出消息。”五個人中的老鬼或老槍,內心想到。

    如果坐困愁城,這五個人都要死不說,百草堂還會死的更多。對於有了覺悟的革命者來說,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毫無意義的死。

    局中人已經有了決斷,哪怕自己死在這,也得把消息傳出去。

    兩天過去了,王香田又拿出了新的花樣。

    “實在抱歉,這幾天委屈各位長官了。武田長交代下來,一旦揪出鬼,各位都會因協助辦案受到獎勵。”

    “麻煩把曆年的考績,職等,以及薪餉的級數寫好,等偵訊結束之後,作為論功行賞的依據。”

    這當然還是個圈套,而且是刑偵、情報等領域常用的手法,唐宋時期的人就會了,因為那時候書法已經成了人人都學的東西,字跡中的線索簡直不要太多。

    白小年的字跡最像,所以,哪怕他的後台嘴硬,他也被帶到了上刑的地方。

    因為有證據。

    因為有證據,哪怕是張司令星夜驅車前來,他也無法把白小年撈出來。

    因為有證據,哪怕姓張的做到了剿匪司令部的位置上,也得先把自己撇清。

    白小年死了,被張司令親手打死的,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姘頭說打死就打死了。

    “金生火是書法高手,他想模仿誰的字跡,輕而易舉!”

    白小年臨死前說了這麽一句,把坑他用力最大的金生火拖下了水。

    “我那誰的黑料都有,包括你的——”

    現在想來,這句話,更像是白小年給自己敲的喪鍾。

    金生火知道自己走私軍火、左右逢源的事情瞞不住了,王香田也知道自己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人掌握了。

    一個有機會,一個有力量,他們會怎麽做呢?

    反正,白小年死了。

    死於武田的愚蠢,王香田的裝糊塗,金生火的陷害,張部長的假撇清。

    死因,知道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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