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弗·崔斯特的買賣並不好做,還是因為那個沙利葉組織。

    他是倫敦城所有小偷的領頭者,手下有十幾二十個神偷,上百個能夠化身為強盜的地痞流氓,還有同樣數量的兒童小偷兼職乞丐。

    在他的收入來院禮,那些小孩子和青少年占了最大的份額,因為他們更好討到錢,甚至還有一些好心人要收留他們——不過結果是被小崽子偷了地契、房契、債券之類值錢的東西,然後被抵押給高利貸商人或是銀行,賣出大價錢。

    奧利弗·崔斯特對於招收新鮮血液頗有經驗,他專門找那些在大街上遊蕩、看起來無家可歸的孩子。

    其實,他們大部分都是受不了工廠主毒打跑出來的童工,不敢迴家,又沒有地方去,隻要有一口麵包就能收買。而隻要入了這行,對蹲監獄的恐懼感和奧利弗·崔斯特的高壓政策會讓他們無法逃脫,直到成為能打的地痞,或是提供給蘇格蘭場的替罪羊。

    在霧都倫敦城裏,奧利弗·崔斯特隻怕兩個人——不,應該說他隻尊重兩個人。

    一個是走私商人比爾·賽克斯,長著侏儒一樣的身體,卻對金錢有著極為敏感的嗅覺。他走私、豢養打手、放高利貸、給貴族做黑手套,是倫敦城裏數一數二的大豪。

    這個商業奇才曾經和奧利弗·崔斯特是同行,都是一個幫派的小偷,但他在挖到第一桶金之後,便左右逢源,靠著雇傭軍和貴族的庇護擺脫了幫派老大費金的掌控,走上了商業之路。

    高買低賣、囤積居奇是他的拿手好戲,他仿佛能預言到技術進步和市場走向,高級紡織機出來之前,他就囤積了大量的羊毛和奴隸,賣給那些急吼吼地工廠主。

    他還是那些破落貴族、向往大海的商人和冒險者的福音,無論想要保持貴族的體麵,還是想獲得貿易和開拓的本錢,都可以找他借錢,他來者不拒——隻是利息高的嚇人。

    比爾·賽克斯這矮小的侏儒並不擔心有人欠錢不還,他手下那些窮兇極惡的打手讓每一個舉債的人擔驚受怕,不知一個子爵、男爵被他逼的販賣祖產,販賣妻女,直到被高昂的利息逼的賣了自己,成為比爾·賽克斯名下工廠的枯骨一堆。

    “慷慨的比爾·賽克斯從來不會虧待朋友,也不會虧待自己。”這是市井中流傳的一句話,與其說他是那些大貴族的黑手套,不如說那些大貴族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海軍大臣為了上位,花了數萬英鎊賄賂宮廷內侍,比爾·賽克斯慷慨解囊,替他掏了這筆錢,收獲就是一塊跟倫敦城差不多大的海外土地和兩艘戰艦。

    比起豢養小偷、使用孩童的奧利弗·崔斯克來說,比爾·賽克斯可以說強了無數倍。但他們兩個合作的很愉快,那些不好出手的“貨物”被奧利弗賣給比爾,大商人有些要對付的敵人也由奧利弗·崔斯克來解決。

    他手下那些手段高超的小偷,溜門撬鎖熟練地像紡織女工操作織機一樣,安放誣陷信、偷竊重要證據、塗改信件,甚至放火和殺人都能辦到——這可不是比爾·賽克斯的那些打手能做到的事。

    另一個,則是個女人,她叫羅斯·梅麗,英格蘭最大馬戲團的團長。

    她手下的演員聞名遐邇,表演啞劇的侏儒曾讓國王開懷大笑,玩飛刀和蘋果這類把戲的小醜能精準地用飛刀把蘋果切成六等分,走鋼絲的女童甚至能在鋼絲上表演小提琴。

    更有震撼力的是他們的魔術師,從密封的水缸裏逃脫、用障眼法變沒一個女人、從觀眾身上偷到他們的懷表和鈔票,這些令人聞所未聞地表演在整個不列顛都掀起了一陣又一陣地熱潮。

    最出名的,要數他們的動物表演了,羅斯·梅麗那個女人親自上陣,雄獅、狗熊、大狗、猴子在她手裏好像工廠裏的童工,要幹什麽就幹什麽,還會撒嬌耍脾氣。

    還有一頭極為聰明的大猩猩,據說是從非洲雨林裏帶迴來,能算數、作畫、騎馬、玩牌,甚至還會拿起武器刷上幾手劍術。

    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有交集,一個是“守規矩”的手藝人,被無數破落戶和吟遊詩人所追求,一個是地下世界的霸主,殘忍地剝削者小偷和乞丐。

    但又一次,一個瞎了眼的小偷,潛入了馬戲團的後台,打算偷竊那一次的門票錢——說實在話,場場爆滿的馬戲表演確實很吸金,有人打主意很正常。

    可就是那個小偷,讓奧利弗·崔斯克卷到了和羅斯·梅麗的爭鬥中,在那次火並中,馬戲團中的魔術師、小醜、雜耍藝人表現出了刺客一樣精準的殺人手法,把全倫敦的地痞、乞丐和小偷打的潰不成軍,更別提那頭愛吃花生醬的大猩猩了,一拳砸斷了奧利弗·崔斯克的兩根肋骨。

    幸好,羅斯·梅麗並不想幹掉他,隻是放出了話,讓奧利弗·崔斯克嚴守馬戲團其實是殺手組織的秘密,並且井水不犯河水。

    在那之後,奧利弗·崔斯克才知道那些共濟會、魔眼、刺客兄弟會之類隱世組織的傳說是真的,隻是自己的層次不到,接觸不到而已——該死的比爾·蒙克斯,他一定知道,就是想讓我出醜!

    不過這兩個夥計,在一個月前消失了,因為有更惡劣、更強大的組織走進了倫敦城。

    他們自稱自己是沙利葉組織——聽起來像個猶太人的名字,迅速地說服了國王和大貴族,開始對倫敦城進行盤查。

    他們近乎神跡的手段摧毀了倫敦城裏“秩序”,比爾·蒙克斯逃走了,據說他有一個大炮一樣威力的手槍,打死了一個沙利葉組織的調查員。

    這讓奧利弗·崔斯特失去了最大的金主和銷贓者,生意越來越不好做。而在這種情況下,那些蠢貨商人和貴族還對沙利葉組織視而不見——他們盯著比爾·蒙克斯留下的龐大產業呢!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奧利弗·崔斯特感慨了一句,繼續攆著那些小崽子給自己的偷錢。

    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羅斯·梅麗?她怎麽一個人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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