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


    「全部。」


    並不是說不當撒謊的孩子就不會受到懲罰,而他好像生來就是為了提醒她這一點,「自己去翻書、翻資料,我已經幫你畫出重點了。」


    她本來想說書和資料都說得太籠統了,可他一臉「你再笨就無可救藥了」的樣子,別開視線接著迴去跟雜誌眉目傳情,她隻能摸摸鼻子,低頭仔細去慢慢翻查。


    大概過了有二十幾分鍾,他出的題實在太深奧了,而她悟性太低,做了這麽久才做完三題。


    抬頭想要活動一下酸疼僵硬的脖子,卻瞅見他正不正常地撫摸著後頸,「老師你怎麽了?」不問白不問,問了好偷懶,不用塞進滿腦子艱深晦澀的問題。


    「寫你的考卷。」他是讓她來受折磨、耗費腦細胞的,不是讓她來對他噓寒問暖,發展什麽感天動地的美好師生情誼。


    「你一直在搔首弄姿,這樣會害我很困擾,根本無法集中精神耶。」


    還搔首弄姿,請問你的國文老師被你氣到吐血身亡多少年了,孟德感覺唇角抽搐數下,反正她一直在搗亂,根本沒有給他專心致誌的意思,乾脆拿了把剪刀塞進她手裏,說道:「幫我做件事。」她再搞怪啊,他就盡情奴役她。


    「呃,老師,我覺得你要剪頭發的話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現在還能趕上發廊的關門時間。」孔妍拿著剪刀無從下手。


    他的頭發看起來好柔軟,沒有用發膠亂抓一把弄造型的時候就軟軟順順地垂下來,讓他看起來像極了少女漫畫裏氣質溫雅的好好青年。她從未幫誰剪過頭發,自己的也不曾,她怕剪壞了會讓他大發雷霆。


    他不過稍稍在她麵前揭了下麵具就已經這麽黑、這麽霸道了,她對他勃然大怒的模樣很避之唯恐不及。


    「誰讓你幫我剪頭發,我要你幫我剪掉衣領上的標簽。」他將衣領翻出來,讓她看見因為忙,忽略了一整天,而一直淩虐著他脖子的服裝標簽,也讓她瞅見他後頸已經被磨紅了一大片。


    「哦。」剪衣領上的標簽她很在行。很多女孩子都討厭標簽磨脖子,可這家夥到底是有多細皮嫩肉才會被磨成這樣。


    「剪完了嗎?」


    「快好了。」這把剪刀這麽鈍,他以為她是神之手呀。


    「別碰我脖子。」


    「啊?哦。」她被他驀地一聲低喝嚇了一跳,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下他的後頸。


    滿心複雜又戰戰兢兢地幫他剪掉標簽,孔妍把煎了皮、拆了骨,還斷線藕斷絲連的標簽放到他麵前。


    「今天就到這裏吧。」看也不看那張標簽一眼,他隨手就將之掃到桌底下的垃圾桶,「明天的課結束之後就乖乖地自己來辦公室寫考卷。今天的你沒寫完,明天再加一張,以後你要是沒把當天的做完,隔天就再追加一張。你就繼續當蝸牛慢爬搞怪吧,等哪天你弄得我不愉快,就一天給我寫四張。」


    「你……」這家夥絕對是魔鬼,用衣冠禽獸這個詞最能形容他的人麵獸心。


    現在這個時間公車和捷運都很多人,等她擠迴去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她家車站有多遠,「我送你。」順便一提,他隻是不想在孔妍失蹤後成為被警方懷疑的頭號嫌疑人罷了,並不代表他對她有多溫柔體貼。


    「我今晚要去便利商店打工。」


    「我送你過去。」他不會過問她跑去打工的原因,但把她留到這個時間,他也有責任,送她過去讓她不必遲到也不算過分。


    「那就麻煩了。」孔妍沒跟他客氣,因為坐孟德的車真的比擠公車要方便舒適。


    孟德沒把車停在大學的停車場,估計這家夥一出校門就急著剝掉那層欺騙善良人們的羊皮,哪會給別人時間和空隙玩偷襲拆穿他。


    才跟著他走出校門打算過馬路取車,孔妍馬上眼利地瞅見有輛黑色長形的名貴房車從右往左滑行到麵前,擋住他們的去路。她莫名一驚,下意識地閃身藏到孟德身後,讓他高大的身軀把嬌小的她剛好遮擋住。


    「臭小子,你還要玩多久才肯跟我迴去?」有人從車裏下來,聽聲音是個老人,從她的角度還能看見老人龍項禹身邊站著個保鏢。


    「老頭,你怎麽還不死心,我說過很多遍,不管你來多少次,我都不會跟你迴去。」


    迴應孟德的是惱怒的控訴和拐杖點地的威嚴響聲,「不跟我迴去,難道你想一輩子在大學裏當個破講師,還有玩你那間烏煙瘴氣的酒吧直到死嗎。」


    老人家說話中氣好足,害她忍不住偷偷迴頭張望,看看有沒有其他人在偷聽,等一下,她幹嘛要擔心這個霸道的披著羊皮的狼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若沒有咬緊下唇,一再告誡自己這不關她的事,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她一定會跟他一樣沒大沒小,一點也不尊老愛幼,忍不住衝口而出,跟老人家嗆聲,那間酒吧才不是什麽烏煙瘴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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