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齊師姐她真的能贏煞龍子嗎”


    “怎麽,這般不看好蛾眉”


    距離鬥戰台不遠的一座高樓上,一老一青兩人遙瞰鬥戰台議論著。


    燃烽搖了搖頭:“我神宗門人,放到哪兒都是一等一的強者,我又怎會懷疑師姐的實力。”


    言語中,對於已經成了喪家之犬的五行神宗,依舊懷揣著一份固執的自豪。


    的確,巔峰時候的五行神宗,著實配得上這份自豪!


    那時候,五行峰上,各有一尊元嬰真人。


    更有元嬰後期的太上長老神元老祖坐鎮,威壓四方。


    這等實力,哪怕較之威名赫赫的東陽宗也尤有甚之。


    也正是憑著巔峰時候的風光,五行神宗得以被納入東荒聖地溟淵派的法眼,一度承諾讓神元老祖去溟淵派祖地修行。


    之所以說是一度,就在於後麵出了變故。


    神元老祖替溟淵派做事之時,受了極重的傷,以至於後來妖族大軍壓境的時候,神元老祖無法出手,五行神宗在五峰真人帶領下節節敗退。


    當退到風華域的時候,五峰真人已死其二,就連號稱保命能力最強的凜木真人,肉身也被活活打爆,唯有元嬰得以幸存。


    至此,五行神宗走向衰落。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同樣是背離故土的喪家之犬,神宗門人依舊還保持著曾經的驕傲。


    當然,經曆的事情多了,看見了高樓起,高樓塌,這些門人弟子也變得現實了許多。


    至少不那麽目空一切了。


    燃烽低聲道:“煞龍子非是尋常之輩,乃是得到羅天宗資源傾斜全力培養的年輕一輩領軍人物。一身煉體造詣,早已達到烘爐境,罡氣外放熔金斷石。尤其在那鬥戰台上,戰鬥範圍太小,更加有利於他發揮,師姐怕是要處處受製了。”


    煉體第三境——烘爐境!


    傳聞中,明悟了氣血四個階段的變化,凝結罡氣,有萬夫不當之勇!


    同境金丹要想與其戰鬥,正麵強壓是絕對不行的,唯有拉開距離,以神識之長,攻敵之短。


    神火真人抿了抿嘴,麵色有些嚴肅。


    但說出的話,還是那般讓人安心。


    “我既然派蛾眉出戰,自有我的道理。”


    “那紅線縛龍術,她已經學會。”


    燃烽一怔,“專門用來對付煉體士的紅線縛龍術”


    神火真人微微一笑,“正是此術,你可知我宗也曾效仿上古之時,培養過五行力士。這等培養過程中對力士最是殘忍痛苦,為防力士噬主,便有了專門的束縛鎮殺之法。而且……”


    說到這裏,他略微頓了頓,目光落到了站在齊蛾眉對麵的那個高大男人。


    “此輩存在,鐵骨錚錚,心境修煉上卻脆弱不堪。若他還念舊情,稍有猶豫,就必敗無疑!”


    燃烽張了張嘴,這最後一點,或許才是師祖對齊師姐放心的主要原因吧!


    ……


    萬眾矚目下,戰鬥已經拉開序幕。


    出乎意料的是,首先發起攻擊的不是那需要獲取先手優勢的體修煞龍子,反而是金丹初期的齊蛾眉!


    紅線繞身,飛劍出袖。


    煞龍子手執闊劍,於虛空中間不容發的抵擋著一次次飛劍詭異的攻擊。


    偶有擋不住的,便揮動雙翼,憑空挪移開去。


    隻聽鐺鐺鐺之聲,在鬥戰台上不斷發出,好不熱鬧。


    但對於圍觀的觀眾來說,這依舊不夠激烈!


    “為何不下死手”


    “這般眉來眼去的,擱這兒談情說愛嗎”


    “拿出真本事來!”


    煞龍子仍舊以躲避為主,但齊蛾眉卻是耐不住性子了。


    她一手控製著飛劍,一手掐起了法訣。


    忽而!


    刺向煞龍子的飛劍,焰浪陡然翻滾。


    哪怕他險之又險的避開,一頭茂密黑發也被焚去了大半。


    神宗修士最擅法術!


    絕非浪得虛名!


    他們的五行法術不僅威能強大,而且經常融入到各種戰鬥細節之中。


    以器禦術,更是拿手好戲!


    一柄飛劍,時而焰浪滾滾,時而火雨飄搖,打得煞龍子好不狼狽。


    “小心!”


    在煞龍子又一次擋住飛劍攻擊的時候,場外傳來了一聲焦急的提醒聲。


    這聲音分明尖銳,入耳卻又那般溫柔。


    煞龍子知道聲音來源是誰,但他無暇顧及。


    隻因為瞳孔中,有一道磅礴掌印,正轟隆隆朝他壓來。


    先天一氣大手印!


    五行神宗對外最標誌性的法術,各峰門人,各種屬性的修士都可以修行此術。


    甚至,都已經傳播到了東荒修仙界許多地方。


    但和外人所習的閹割版不同,神宗的先天一氣大手印是最正統的!


    一掌壓下,明明是火屬性的,卻隱含蓬勃生機。


    這才是真正的先天一氣大手印精髓,以五行相生倍增法術威能,再以五行相克,滅敵製勝!


    隻可惜,對這一招,煞龍子在和齊蛾眉並肩作戰的那些年,已經見得多了。


    反製之法,了熟於心。


    隻見他不退反進,手中大劍直刺,與那法力大手印爭鋒相對。


    霸道罡氣如汪洋一般傾瀉而出,徑直刺向了掌印正中心。


    五行相生,自有次第之分。


    威能最強處,便是最薄弱之處。


    破綻,便在掌心法力流轉之際。


    轟!


    隻聞一聲爆鳴,煞龍子破印而出。


    一手屈指,頓有血色勁氣,突兀飆射。


    血神劫指!


    這一指,恰到好處,妙到毫巔!


    正是齊蛾眉法術施展後的真空期,飛劍又無法攻敵之必救。


    以罡氣施展,隻要打中要害,便可……


    嗤!


    足可承受金丹後期大修士全力一擊的鬥戰台地磚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孔洞。


    就在女子身後。


    若以軌跡來論,恰與她腦袋擦肩而過。


    煞龍子失手了!


    圍觀群眾,頓時嘩然一片。


    好可惜啊,差點就看見了一個英姿颯爽的美豔女修,大好頭顱如蜜瓜一般爆開!


    齊蛾眉怔怔的站在那裏,臉頰處有血痕漸漸浮現。


    她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臉蛋,是濕潤的觸感。


    “果然,你的戰鬥才情世所罕見,毫不遜於你的師尊。”


    “但是!”


    “你心軟了!”


    喃喃之聲,隨著她十指箕張,逐漸變得嘹亮。


    一條條血線,不知何時已經編織成一張大網,在煞龍子穿破先天一氣大手印之時,已經將他罩住。


    此刻十指驟然一握!


    唰!


    無數紅線,瞬間將煞龍子全身罩住。


    在這一刻,煞龍子臉上分明流露出了後悔之意。


    他窺破了對方法術的破綻,取得了勝利的機會。


    但對方更像是早已知道他會手下留情,於破綻之中,埋下了後手。


    此刻,大量紅線從四麵八方如漁網一般將他罩住。


    原本可以高速飛行的雙翅,被迫垂下。


    一身厚實甲胄,發出不堪擠壓的響聲。


    紅線緊勒,護體甲胄上開始寸寸破裂。


    尤其,他發現自己那剛猛無匹的罡氣,在這看似柔軟的紅線下,被克製得死死的。


    “一龍,認輸吧!”


    耳畔邊,傳來女子勢在必得的聲音。


    煞龍子不聞不問,強行展開雙翼,欲要掙脫那紅線。


    一雙眼睛,掃過高台之下。


    觀戰人群,依舊狂熱,堪稱病態。


    似乎恨不得他被勒死勒碎一般。


    在齊蛾眉身後,司馬文傑那惡心的麵容上,展開了燦爛的笑容,正和身旁修士開心的聊著什麽。


    遠處,有另一群人正安靜的看著他,沒有參與到狂熱的歡唿中。


    為首者,身軀高大魁梧,麵色冷漠無比。


    哪怕自己落到這般境地,似乎也無動於衷。


    反倒是站在他旁邊的一名彩衣婦人,眉頭緊緊皺著。


    在這二人之後,是一道道他非常熟悉,朝夕相處的同門。


    但懾於那冷漠男子的威嚴,哪怕擔憂無比,也不好開口為他助威。


    唯有先前曾經發聲提醒他的一個女子,此刻嘴唇蠕動,喃喃的說著一些他聽不見的話。


    “師父應該對我很失望吧”


    煞龍子這般想著。


    周遭的唿喝聲,如潮水一般將他驚醒過來。


    “殺了他!殺了他!”


    “快點輸啊,我壓了司文君一脈贏,這一戰隻要拿下,我就有機會賺大發了。”


    “除了第一戰李映璋出乎意料的以鏖戰之法勝了之外,後續的傅九生、楚魁,楊平都都接連落敗。這一場再輸,那就是連敗四場,姚宗主一脈再無迴天之力!”


    “殺殺殺!”


    輕歎一聲,煞龍子明白了師父為何那般冷漠。


    他將最重要的第五戰交給自己,是將羅天宗的未來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而自己,也的確有那個實力!


    若隻是因為兒女情長,就讓宗門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那他會對不起所有人。


    要想對得起所有人,就隻能對不起麵前這人。


    和外界對煉體士隻重煉體,不重心境的刻板印象不同,王淵這一脈從煉體第一境開始就著重加強了意誌上的錘煉。又有羅塵離開前留下的《微塵元術》,可以說羅天宗的煉體士,在心境意誌上破綻極小,調整恢複也極快!


    百般思緒,一閃而過。


    煞龍子瞬息之間已經有了決斷!


    隻聽他低喝一聲,背後雙翼一伸一縮,隨後猛地炸裂開來!


    齊蛾眉措手不及,麵露不可置信之色。


    “那對羽翼,不是他最尊敬的一位長輩所賜嗎,這就自爆了”


    轟!


    隻聞一聲巨響,傾注了一身所有靈力的羽翼,陡然爆開,形成一股巨大的衝擊波,將籠罩在身上的紅線衝開了一點空間。


    處於爆炸中心的煞龍子,受到了更大的打擊。


    但憑著一身堅逾金剛的體魄,他吐出一口鮮血後,竟是硬生生承受了下來。


    視線中,被震散的紅線似乎又要勒緊了。


    一旦及體,那紅線就會以柔克剛,大大壓製罡氣。


    煞龍子右手強行橫移,大拇指點在了胸口上。


    霎時間,五髒精氣,盡數匯聚於心髒之上。


    五氣合一,巨靈頓變!


    肉眼可見的,煞龍子的身體開始膨脹了起來。


    不過刹那,肌肉虯結的丈八巨人,顯露高台之上。


    他暴戾的一把抓住身上紅線,連帶著殘破的鎧甲,徑直扯下。


    隨後,邁開大步,倒拖闊劍,狂暴的朝著齊蛾眉衝去。


    隨著他衝天而起,一劍斬下。


    齊蛾眉隻能一邊後退,一邊撐開防禦護罩,同時召迴飛劍。


    轟!


    “蛾眉,我們到此為止了!”


    耳畔邊,是斬釘截鐵的怒喝聲,罡氣撕裂護罩之聲。


    視線中,是須發皆張,怒目圓瞪。


    此情此景,一如當年並肩戰鬥之時,那般豪邁勇猛!


    一劍之後,便是半空翻轉,側肘下砸。


    不止如此,卸力轉換之際,手中血芒頻頻爆射。


    好不容易躲開之際,那已經躲開的血芒甚至會轉彎再刺。


    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令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唯獨疲於奔命的齊蛾眉,眼神複雜無比。


    “原來,做他的敵人,要麵對的攻擊是這般洶湧。”


    高台麵積雖大,但對於金丹修士而言,卻是那般狹小,毫無轉圜餘地。


    目不暇接的幾次追逐攻防之後。


    嘭!


    高台碎石炸裂,巨人抓住女子掙紮的腳踝,從天而降,另一隻大手已然捏住她那纖弱脖頸。


    嗤!


    那柄法寶級的飛劍,沒人操控,斜斜的插在了地磚中。


    一切,塵埃底定!


    “唿唿唿……”


    煞龍子喘著粗氣,猙獰麵孔死死盯著麵前女子。


    “是你逼我的。”


    “殺了我吧!”


    粗壯的大手,頓時用力。


    可就在要捏碎那脆弱脖頸之時,煞龍子陡然將其拋出了鬥戰台。


    這一幕,頓時惹來一片嗤笑不屑之聲。


    煞龍子體型漸漸縮小,不顧眾人非議,低著頭緩緩走下高台。


    “師兄,你沒事吧”


    一個女修第一時間跑了過來,關心的問道。


    煞龍子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而是一步步走到了那高大男子身邊。


    “師父,我……”


    王淵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什麽也沒說,越過他離開了鬥戰台。


    隨著王淵邁步,羅天宗一眾修士也跟在身後。


    所過之處,修士紛紛讓步。


    戰魔王淵之名,在這淩天關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就連元嬰真人,都要折節相交。


    這份麵子,終是要給的。


    煞龍子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跟在同門之中。


    直到顧彩衣開口,他才抬起頭來。


    “不用羞愧什麽,贏下這一戰,你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顧師叔,我沒殺她。”


    “我知道,百年相交之誼,讓你心慈手軟了。但隻此一次,下次再對上,就是你死我亡了。”


    說這話的時候,顧彩衣沒有絲毫掩飾,目光森然的望向另一邊走出人群的一隊修士。


    司馬文傑恰巧也看了過來。


    “這一次,算你們好運。下一場,就沒那麽簡單了。閔龍雨那老家夥有幾斤幾兩,我比誰都清楚!”


    顧彩衣柳眉倒豎,“畜生,你還是想想怎麽麵對你姐姐吧!”


    提到自家姐姐,司馬文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放心,你們撐不到那時候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身旁站出來了一位女修,劍眉星目,氣勢懾人。


    玉鼎劍修——紅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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