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孔林的出現,黃子澄十分淡定,仿佛早就在等他一般。


    “嗯,你來了,事情辦的如何?”


    黃子澄沒有轉身,直接開口問道。


    “迴國公,在我的安撫下,那些被下獄貶職的官員,已經妥當了,不會有反咬的可能,畢竟,他們都等著國公的相助。”


    “嗯,這事你幹的不錯,先坐吧。”


    黃子澄微微點頭,隨即轉身,示意葉孔林入座。


    待雙方落座,黃子澄的聲音繼續響起。


    “對待那些人,不要覺得惋惜,他們投靠效力我,老夫讓他們坐上合適的官位,這便是相當交換,雙方並不相欠。”


    “如今他們落的下獄下場,也是理所應當,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覺悟,跟了老夫這麽久,半點精銳沒學到,舍棄也是正常的,隻有這樣,才能換一批新鮮的血液,畢竟位置就那麽多,總不可能始終被這些霸占,無論出自對陛下,還是朝廷,人才是要流動的。”


    “隻有這樣,才能在一次次的失敗中,扳倒蘇祁安。”


    “國公說的對,下官深受指教。”葉孔林抱拳,露出一副了然神色。


    黃子澄擺了擺手,不在意道,“你和他們不同,這點連陛下也看的出來,否則當日的彈劾,怕早就連你給拿下了。”


    “陛下把你交給監察院,說明還有迴旋的餘地,這點老夫可以保你沒多大事,當然你能無事,主要是靠自己有腦子,不像他們,貪也得有個度,被人抓住把柄,也是咎由自取。”


    “孔林,老夫對你還是很器重的,希望經過這次的彈劾,你能明白,想要扳倒蘇祁安,不是一次兩次,而要做長久打算。”


    “國公說的是,下官已明白,還請國公能明示,接下來關於攝政王改革一事,我們真的要無動於衷嗎。”


    黃子澄眉頭一挑,笑著道,“剛誇讚了你,現在又犯了急躁的毛病,今日你也看到了,攝政王以權壓勢,他想做的事,難道我們能阻止的了?”


    “既然他執意堅持,何不換個思路,不與他對抗,而是順水推舟,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這...”


    葉孔林臉上有著不解的神色,他有些不明白黃子澄的用意。


    雖說蘇祁安以權壓勢,他想推動的事,憑他們是無法阻止的,當日的朝堂彈劾,蘇祁安的態度就很明確。


    可即便無法阻止,但暗中搞點小動作,還是很容易的,到時起碼也能給蘇祁安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煩,也不至於讓他順利的改革。


    可黃子澄卻讓他們停止對抗,全力配合,多少有些看不明白。


    黃子澄笑容收斂,臉色平靜,輕聲道,“孔林啊,你還看不清如今的局勢嗎?攝政王意味著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除了攝政王在加一個陛下,你說即便日後有再多的捕風捉影,哪怕有一些真憑實據,憑借陛下對攝政王的信任,我們能夠扳得倒他嗎?”


    “國公的意思是...”


    葉孔林目光閃動,他是個聰明人,沉思片刻,像似想到什麽,遲疑道。


    “國公是想趁機會直接發難?”


    黃子澄微微點頭,下一刻,直接道,“說的沒錯,既然咱們陛下這麽信任攝政王,無論我們做什麽,他都如此信任,那就怪不得我們走另一條路了。”


    “要想發難,必須得抓住時機,而這個時機目前還不具備,需要我們耐心去等,而在等待的期間,無論蘇祁安要做什麽,我們都得配合。”


    “記住,為了不讓蘇祁安生疑,在配合時,也得相應做出一些反抗,讓他覺得我們內部出現了分歧,隻有這樣才能更好的隱藏下去,隻等時機一到,便是我們扭正新朝方向之時。”


    黃子澄這話,葉孔林並不吃驚,在上次的朝堂議政,他便有所猜測,隻不過事還未到那一步,他自然不能提前告知。


    這次,朝堂彈劾的完敗,讓他們一方,基本全軍覆沒,在這種情況下,隻能果斷舍棄一些棋子,隻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


    因此,在來之前,他已經和那些被拿下的官員事先通氣,讓他們別著急,該怎麽說就怎麽說,不要暴露黃國公,隻有這樣,黃國公才有機會救他們。


    可實際上,他們這些被陛下點名的朝臣,基本上已經沒得救了,但為了保全自己,還得事先安撫他們,否則要是亂說話,處理起來還是很麻煩的。


    好在這些人對黃國公的營救深信不疑,基本上沒有亂說過話,所以,朝堂彈劾波及不了黃子澄。


    而至於他,沒有那些棋子愚蠢,就算落下把柄,那也是小問題,並不會直接貶職下獄,聽候發落,而是交給監察院審查,依舊任職原部門。


    而監察院的審查沒那麽快,趁著間隙,葉孔林為了知道黃子澄真正目的,方才深夜來訪,最終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對新朝的發難,他早就做好準備,就等著時機一到,立刻動手。


    當然葉孔林沒有被這事衝昏頭腦,即便得到了黃子澄的保證,但他還是想到了意外,其中就有關於禁軍的。


    畢竟,想要發難,禁軍是最重要的一環,如果無法控製,那他們任何準備,最終都得功虧一簣。


    葉孔林在想什麽,黃子澄自然知道,他什麽都沒說,拍了拍手,下一刻,門外同樣走進一位頭戴鬥笠之人。


    而後二話不說,直接將鬥笠摘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此人正是禁軍統領黃歇。


    黃歇對著黃子澄抱拳行禮,而後笑嗬嗬的看著一旁的葉孔林。


    “葉大人,別來無恙啊。”


    黃歇的出現,讓葉孔林稍微的震驚了一下,他不是震驚黃歇和黃子澄的關係,畢竟,二人的關係基本上都是公開的。


    黃歇出自黃家,無論怎麽辯解,都是坐實的,按理說這般關係,黃歇是不可能擔任禁軍統領。


    但偏偏陛下對黃歇頗為信任,原因無它,黃歇一開始並沒有直接擔任禁軍統領,而是從城內治安軍做起,而後因功調入了禁軍。


    在禁軍期間,做事兢兢業業,無論是誰,都是一副鐵麵無私的樣子,哪怕是麵對一家家主黃子澄,黃歇也是頗為冷酷,絲毫沒有半點通融,甚至在擔任禁軍隊長時,直接宣布退出黃家,與黃家一刀兩斷。


    當時這事,傳得沸沸揚揚,黃子澄氣的不輕,也是下令,廢除黃歇的家族身份,從此再無瓜葛。


    而後,在保衛陛下期間,北方的軍隊,直插西州腹地,潛入西州城,想要擊殺主母和陛下。


    最終在黃歇等人的死戰之下,保護了陛下的安危,擊退了伏擊之人。


    那一戰,黃歇身中六刀,渾身是血,即便如此,依舊手持長刀,站在宮門,猶如戰神一般,誓死守護陛下的安全。


    也就是那一戰,徹底得到了蘇閑的信任,後麵從禁軍隊長到副統領,最後升為統領,隻用了半年不到。


    所有人都知道,黃歇對陛下的忠心耿耿,也深受陛下信任倚重。


    而黃歇本人擔任禁軍統領以來,和黃子澄的關係,早就惡劣到形同陌路,甚至連見一麵都不可能,這都是公認的事實。


    無論是誰,都不會懷疑,黃歇和黃子澄有暗中聯係,可如今,出現在他麵前的黃歇,一下子讓葉孔林明白了這位黃國公為何能夠穩坐朝堂第一人,這行事風格還真是讓人無法摸透。


    現在也能理解,為何黃子澄敢有底氣準備等待合適時機發難,黃歇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不知葉大人,現在可還有什麽憂慮?”看著眼中帶著些許震驚的葉孔林,黃歇笑眯眯的說道。


    葉孔林迴過神,連連搖頭,對著黃子澄拱手道,“下官自歎不如,一切都按照國公命令行事。”


    “隻要國公一聲令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黃子澄笑著擺擺手道,“葉大人的忠心,老夫知曉,好了,該說的不該說,你都知道了,時候也不早了,趁著還未發現,你先迴去,接下來隻需默默等待時機就好,其他的,有老夫在,不會出問題。”


    “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葉孔林也是很幹脆的抱拳離去。


    待葉孔林離去不久,黃歇將鬥笠戴了起來,開口道。


    “這麽快告知你我的身份,此人靠譜嗎?會不會有什麽意外?”


    “放心,此人我了解,有些小心思,但反水是不可能的,上了老夫的船,不經過同意,想下船沒那麽容易。”


    聽著黃子澄這麽說,黃歇也沒有多說什麽,點點頭,而後又道。


    “嗯,那就好,這次現身,我不能長留,雖說陛下沒有對我起疑心,但還是小心為好,這是這段時間我從陛下身邊,收集的一些消息,對我們的日後發難應該有幫助。”


    “黃歇,你辛苦了,當日的發難,幸虧你夠機智,配合著蘇祁安主動現身,這才躲過了一劫,放心,你的忍辱負重,老夫看在眼裏,等事成以後,肯定虧待不了你。”


    “這是老夫和北邊建立的一些聯係,隻等時機一到,便是扭轉新朝方向之時,到時還需要你多多配合。”


    黃歇輕嗯點頭,二人相互交換了各自得到的消息情報,沒有多聊,在收好後,黃歇頭戴鬥笠,趁著夜色,一個騰挪消失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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