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黑麵神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連門都來不及敲,是直接撞進來的。


    “混蛋!”


    憋了一個鍾頭的趙樹德終於發作,手背青筋畢露,用力一拍,紅木打造的巨大辦公桌轟然碎裂。


    趙樹德猛地跳了起來,拎著黑麵神的衣領怒喝:“都到了這時候,還有什麽‘大事不好’的?最壞的情況都發生了,還亂個什麽勁兒!”


    趙樹德雖然不是戰鬥型修真者,年輕時又受過重傷,終究是煉氣期巔峰的猛人,眼睛一瞪,辦公室裏的氣溫一下子又降低了十幾度。


    所有人都臉色發青,瑟瑟發抖,周身仿佛凝結起了一層白白的寒霜。


    被他揪住衣領的黑麵神更是嚇得要哭出來,哆嗦了好一會兒,才哭喪著臉道:“校長,是真的出了大事,您,你快去看看吧,有人把咱們學校給圍了!”


    “什麽?誰這麽大膽,居然敢圍咱們赤霄二中?不知道咱們是赤霄派旗下的學校嗎!”


    趙樹德氣得七竅生煙,眉毛都快飛起來,有若實質的氣息從三萬六千個毛孔中噴湧而出,在周身瘋狂繚繞!


    黑麵神結結巴巴地說:“是,是一大批軍人……”


    “軍方?”


    趙樹德怒極反笑,“隻不過是踢走了一個學生,就惹來軍方插手?我們赤霄二中是私立學校,如何處理學生都是我們的私事,軍方憑什麽幹涉?這還有天理嗎,這還講法律嗎?真當咱們赤霄派在軍隊裏沒人啊?”


    黑麵神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道:“校長,我沒說完,不是現役軍人,都是退伍兵——都是傷殘軍人協會的成員!”


    “什麽!”


    趙樹德嚇得魂飛魄散,一腳把黑麵神踹到角落,跌跌撞撞地竄到窗前,推開窗一看,隻見赤霄二中大門口黑壓壓站著上千名穿著黑色軍服的軍人,氣氛肅殺到了極點。


    仔細看去,這些軍人……


    軍服上沒有肩章,而且洗得發白,有些款式都是幾十年前的,被洗出了幾個窟窿,又打上補丁,破破爛爛。


    而穿著這些老式破爛軍服軍人,也像是軍服一樣,大多數都上了年紀,滿臉皺紋,頭發花白,偶爾才有一些青壯年。


    不管是頭發花白的老頭還是青壯年,所有軍人都有一個特點——或是斷了手,或是缺了腿,或是瞎了眼,大家都佩戴著靈械義肢,拄著拐杖,坐著輪椅,不少人走一步就要咳嗽半天,仿佛一個噴嚏就能吹倒。


    但是,當他們不咳嗽的那一刹那,卻又瞬間站得筆直,恍若一株株卓立於懸崖峭壁之上的青鬆!


    上千名傷殘退伍兵一聲不吭,猶如上千條幽魂,又像上千塊墓碑,靜靜地站在赤霄二中門口,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


    偌大的校園被殺氣籠罩,不少學生和家長都嚇得瑟瑟發抖,膽小一些的差點沒哭出來!


    傷殘軍人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接到傷殘軍人協會的通知之後,幾千個身帶殘缺,貌不驚人的中年人和老頭子,伸出顫巍巍的雙手,翻箱倒櫃,從壓箱底的最深處找出了當年征戰沙場的黑色軍服,哆哆嗦嗦地穿上。


    一穿上軍服,他們就不再顫動,也不再哆嗦,昂首挺胸,眼帶兇芒,大步跨出家門,邁著整齊的步伐,向赤霄二中挺進,就像是又一次迴到戰場,向著被妖獸占據的高地進軍!


    沒有任何存在,可以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半個小時之內,赤霄二中門口聚集了超過三千名傷殘退伍兵,還有好幾千名傷殘退伍兵正堅定不移地走在大路上,仿佛一條條黑色的溪流最終匯聚成了汪洋大海,要將整個赤霄二中吞沒。


    浮戈城的市民們很快就發現了異樣。


    聯邦公民對傷殘退伍兵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很快就有路人上前詢問:“大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被問到的傷殘退伍兵已經有一百三十多歲,滿頭白發,皺紋疊著皺紋,都快看不清五官。


    他穿著一套款式十分老舊的軍服,補丁摞著補丁,胸口佩戴著三枚爍爍發亮的勳章,左邊的袖管空空蕩蕩。


    老人的聽力也有些問題,側著耳朵仔細辨別,路人又大聲說了兩遍他才聽到。


    老人微微一笑,牙都掉光了,說話漏風,卻還是帶著濃烈的煞氣。


    “我要幫協會裏的一個小兄弟,去討一個公道。”老人撣了撣黑色軍服,淡淡道。


    “什麽?”所有圍觀者都震驚到了極點。


    傷殘退伍兵可是聯邦最受尊敬的一群人,傷殘軍人協會也是聯邦最抱團、最不好惹的組織之一,協會裏有一大幫為聯邦立過功、流過血、負過傷的老怪物,無論在軍方還是民間甚至各個宗派裏都有很深的人脈,各種關係盤根錯節,直通九霄雲天。


    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招惹傷殘軍人協會?


    “什麽人這麽大膽,居然敢招惹傷殘軍人協會?”


    “沒錯,聯邦軍人在前線和妖獸拚死拚活,流血犧牲,付出無比慘烈的代價,才換來了我們後方安寧祥和的生活,誰這麽不長眼,敢欺負傷殘軍人?”


    “大家一塊兒跟上去看看,說不定有大新聞!”


    相似的對話在浮戈城的大街小巷同時展開。


    不一會兒,每一名傷殘軍人屁股後麵都跟上了一串浩浩蕩蕩的尾巴,當他們抵達赤霄二中門口時,偌大的校園已經被全部包圍起來,集結了不下七八萬人。


    趙樹德呆若木雞地站在窗前,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黑色人潮。


    即便身為煉氣期巔峰高手的他,也被上萬名傷殘退伍兵發出的凜冽殺氣深深震懾,三萬六千個毛孔全都被堵住,靈能完全凍結。


    “為什麽?這,這究竟是為什麽?”


    趙樹德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什麽地方得罪了傷殘軍人協會,讓對方搞出這麽大的場麵?


    就在這時,從黑色人潮中射出一道粗壯無比的光柱,在半空中變成了一個十幾米高的半透明人形,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中年軍人形象。


    正是浮戈城傷殘軍人協會的會長趙星狼,也就是當日在第一醫院中,李耀所見到的那名軍人。


    趙星狼的眼神極其冷漠,就像是一具依靠靈能驅動的戰爭機械,冷冷道:“赤霄二中的所有管理層都聽著,我們是聯邦傷殘軍人協會浮戈分會的會員,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裏,就是想問貴校一個問題。”


    “李耀同學是我們傷殘軍人協會的一員,享受聯邦一級傷殘軍人待遇,請問,貴校為什麽要逼迫一名傷殘軍人退學?你們是否沒有把全聯邦六千三百萬傷殘軍人放在眼裏?”


    “這個問題,我們早就想問,不過我們傷殘軍人協會是以理服人的——如果說李耀同學的身體確實不適合學習和修煉,使你們做出了休學或者退學的決定,我們都無話可說。”


    “但是,李耀同學剛剛取得了‘浮戈城高考狀元’的稱號,這說明他受的傷並沒有嚴重到完全無法修煉的程度,那我們不禁要問了——你們逼迫他退學的道理何在,是否真的像新聞裏所說的那樣,是學校管理層裏,有人故意針對他?”


    “我們浮戈分會的一萬三千兩百四十五名傷殘老兵全都集結於此,等待貴校的答複,放心,我們不會衝進來,更不會幹出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隻是站在這裏,等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一路上無論圍觀者怎麽追問,老兵們都緘默不語,直到此刻圍觀者才弄明白,原來還是為了李耀的事情。


    李耀這顆“一閃而逝的妖星”,竟然享受聯邦一級傷殘軍人待遇!


    “過分,實在太過分了,竟然逼一名聯邦一級傷殘軍人退學!”


    “沒錯,不管李耀是不是天才,哪怕真是廢人,可他享受了聯邦一級傷殘軍人待遇,赤霄二中就不該這麽做!”


    “活該,真是活該!”


    聯邦公民對傷殘軍人的崇敬之意是旁人很難想象的,一瞬間,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站到了李耀一邊,對赤霄二中破口大罵起來。


    趙樹德如遭雷擊,晃了兩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級傷殘軍人?李耀這個小雜種,竟然是聯邦一級傷殘軍人?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趙樹德的麵孔完全扭曲,簡直是無語問蒼天!


    天地良心啊,如果早知道李耀享受了聯邦一級傷殘軍人待遇,再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逼李耀退學!


    可是這個小雜種,當時怎麽不說呢?而且這麽大的事情,自己怎麽會不知道呢?


    趙樹德頓足捶胸,悔不當初。


    也不怪他孤陋寡聞,聯邦一級傷殘軍人待遇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每次有傷殘軍人獲得這個待遇,都會舉行盛大的儀式,大張旗鼓宣傳,鬧得滿城皆知。


    可是具體到李耀這件事上,又有一些不同。


    李耀之所以受傷,說到底也是有人瞞過了軍方的眼睛,偷偷摸摸將興奮劑帶上了魔蛟島,說起來也算是軍方一個不大不小的醜聞。


    再加上李耀並不是正規軍人,給他這個待遇,多多少少有一些補償他的意思,軍方自然不會大肆宣傳,悄無聲息就把程序給走完了。


    李耀的“一級傷殘軍人待遇”,真要去查當然能查到,可趙樹德又沒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自從知道李耀靈根撕裂變成廢人之後,就把李耀當成一袋垃圾甩了出去,完全拋到腦後,忘了個一幹二淨。


    誰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會去專門查詢這種事情?


    直到此刻,上萬名傷殘退伍兵大軍壓境,趙樹德才知道什麽叫作繭自縛!


    “赫連霸,我趙樹德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要自尋死路,你就自己去上吊啊,去跳河啊,去臥晶軌啊,你為什麽要去招惹一名傷殘軍人協會的成員?你自己找死不說,把我趙樹德也給害慘了啊,你個王八蛋!”


    正當赤霄二中校長趙樹德欲哭無淚,破口大罵之時,他的微型晶腦瘋狂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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