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城意識到,終於到了落下屠刀的時刻。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矯情些什麽。


    他的麵子,自尊心,難道真的就那麽珍貴,那麽值錢嗎?


    可事實上,他哪裏還真的有什麽麵子和自尊心可言?


    出軌,分手,欠債……


    這些對他而言,還有哪一點算得上是隱私?


    他隻是不願意去麵對,隻是縮在自己所謂的殼裏,就以為自己真的還擁有些什麽罷了。


    魏城咬了咬牙,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般。


    “謝謝。”他對小胡說,隨即轉身大步邁下了階梯。


    .


    八月十六號如約而至,太陽還沒落山,臨江那棟最有名的紅頂會所就已經燈火通明。


    而會所門前,更是豪車雲集。


    這家會所是傅家所有,上下隻有五層,但每層麵積近五百平米,坐落在整個龍城江景最好的地方。


    平時對外營業,麵對的也都是豪門巨富,商政兩界。


    但每年會固定時間空出來兩次,供傅氏管理層團建,年會所用。


    這次因為傅寒筠慶生,整個會所更是從兩天前就已經空了出來,重新布置整理。


    黑色邁巴赫沿著沿江大道緩緩彎過來,駛入會所小型莊園般的巨大庭院之中,在正對噴泉的位置停下。


    侍應生忙上前拉開車門,傅寒筠彎腰下車。


    相對於來賓大部分都格外正式的著裝,今天的傅寒筠穿得優雅隨意,難得地帶了些富家少爺的範兒。


    銀灰色的絲綢襯衣繡上了銀線,在夕陽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澤,襯衣紐扣一路往上,係到了最上麵一顆,頸間帶了同色的領結,隻是領結中心用銀線繡了一顆極小的銀杏果,光芒璀璨,格外惹眼。


    和領結上的銀杏果相唿應,傅寒筠佩戴的一對袖扣,同樣是銀色銀杏果狀,烏發籠在腦後,格外帥氣優雅。


    向周邊正在院落裏賞景以及剛剛到來尚未來得及入內的賓客們微微頷首,傅寒筠長腿一邁,繞過車頭,到了另一邊親自為簡夏拉開了車門。


    “今天你是壽星。”簡夏含笑抬眼,“不用總照顧我。”


    “無論哪一天,我第一位的身份都是你對象。”傅寒筠淺笑伸手,握著簡夏的手帶他下車,兩隻手緊緊交握,彼此手上的戒指親密地摩挲在了一起。


    兩人今天穿了情侶裝,同樣顏色,材質,款式的襯衣,同樣連一絲褶皺都無的黑色長褲……


    隻是簡夏的領結是暗酒紅色,領結中心以及袖扣的銀杏果都換成了金色的銀杏葉。


    不知道是夕陽的餘暉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兩人站在一起悄聲低語的樣子光彩奪目,好看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一路寒暄,傅寒筠帶著簡夏入內。


    傅聰已經到了,正以主家的身份在幫忙招唿客人。


    中午傅老爺子已經在老宅為傅寒筠慶祝過,傅庭卿一家也在場,所以晚上這場過來的都是年輕人。


    包括邀請的賓客中,也幾乎沒有長輩。


    方便大家玩的開心。


    傅寒筠攜著簡夏一進來,場中眾人立刻放下酒杯迎了過來,一時恭賀祝福聲不絕於耳。


    傅寒筠一概含笑點頭,禮貌得體。


    見壽星到場,傅聰也迎了過來。


    “哥,”他賣乖,“樓上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又衝簡夏道,“夏夏,你舍友好像已經到了兩位,在裏麵靠窗位置看江景,你要過去嗎?”


    “嗯。”簡夏笑著點頭,“我過去看看。”


    又衝傅寒筠道,“等會兒就過來。”


    還沒等他走出兩步,肖萬裏和姚君來也結伴兒到了,簡夏遠遠聽到了姚君來誇張的祝福聲,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路上認識不認識的寒暄聲不斷,簡夏終於在大廳最裏麵靠近角落的地方看到了卞星辰和林輕。


    隻還缺了一個張偉浩。


    他今天戲份重,早就打過招唿會晚點過來。


    場中大都是龍場的上流人物,政商兩界都有,作為演員,在這種場合是最沒有什麽地位與存在感的。


    雖然是攀附權貴的好時機,但兩人都不是那類人,因此躲在了最裏麵。


    夏日的江景極美,水波柔如緞帶,映著夕陽的殘紅隨風微微搖曳,美不勝收。


    “輕輕,星辰。”簡夏笑著叫了一聲,兩人才如夢初醒地迴過頭來。


    “夏夏。”林輕激動地跳過來,挽了簡夏的手臂,“你終於來了。”


    又往後仰了仰身體,打量他,“你今天可真好看啊。”


    “他哪天不好看?”卞星辰打斷他。


    “你們來很久了嗎?”簡夏問。


    “也就十來分鍾。”卞星辰說,搖著杯子裏的酒液。


    “等會兒,你們跟我坐一桌。”簡夏交代說。


    雖然這是傅寒筠的宴會,不會有人膽大包天鬧事,但若真是喝多了就不太好說了。


    畢竟在這裏,演員的身份太過弱勢了,這倆人不放眼皮子底下他不放心。


    “好。”卞星辰說。


    他出道早,對人的戒備心更強一些。


    但林輕就不同了。


    “你知道嗎,夏夏,這裏好好玩兒啊,”他雀躍地說,“二樓是餐廳,我們剛才上去看過了,又幹淨又漂亮,食物準備的像藝術品,三樓還有健身區,休閑區什麽的。”


    “今天先不玩兒那些。”簡夏拍拍他的手,“等迴頭人少的時候,我帶你們過來好好玩上兩天。”


    “真的?”卞星辰和林輕異口同聲。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們?”簡夏笑。


    三人寒暄幾句,林輕忽然偏頭往另一邊看去。


    “你們竟然還請了範嶺?”他問,“不怕鬧亂子?”


    “說什麽呢?”簡夏笑著在他額頭彈了一下,“你跟他也不算陌生了,也該知道他是個什麽人。”


    林輕笑了。


    他過了模特的試鏡,和同組演員們正在集體培訓,老師就是範嶺。


    “還行吧,比以前印象好了點兒,”林輕說,“不過倒不是現在,就星動我心那節目,我覺得這人還是蠻仗義的。”


    卞星辰也點了點頭,“挺有擔當一人,就是太臭屁了。”


    幾個人笑了起來,簡夏剛要帶他們往那邊走,就聽前麵傳來一陣喧鬧聲。


    隻聽動靜,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幾人對視一眼,忙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還沒走近,簡夏就聽到一道唯唯諾諾的聲音,“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起來,一下就認出這是魏城的聲音。


    “抱歉,傅少,”另一人的聲音緊跟著傳過來,應該是安保經理,“今天客人多,不知道他是跟在誰後麵混進來的,怪我們大意了。”


    “哎呦筠兒,你有潔癖受不了這個,”一聽姚君來就是在埋汰人,“來我幫你把鞋擦一擦。”


    “……”


    魏城並不在受邀人員之列,而會所的安保十分嚴格,心念電轉間簡夏已經意識到,魏城應該是被人特意放進來的。


    他走過去,看到傅寒筠正淡定地坐在座位上,而姚君來竟然真的捏著紙巾要為傅寒筠擦鞋。


    傅寒筠腳尖抬了抬,阻住了他的動作。


    那雙特意訂製的高端意大利小牛皮皮鞋的鞋尖上,被人踩上了一點灰塵。


    “我記得,我沒有向你發邀請函吧?”傅寒筠微微抬眼。


    他坐著,魏城站著,明明該是魏城居高臨下才對,可偏偏傅寒筠的氣勢壓得魏城連頭都抬不起來。


    “對不起,我之前想過見您,但根本沒有機會。”魏城說,“我今天過來,確實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傅寒筠沒說話,戲謔地挑了挑眉。


    “我知道,xca shipping這幾年針對我家的所有行為,全是出自您的授意,我知道我活該,可是兩年多快三年了,算我求求您,給我們一點活路吧,最近這個項目對xca一點意義都沒有,但卻能決定我們家的生死……,”魏城頓了頓,“求您網開一麵,讓我做什麽都行?”


    “你這樣說,”傅寒筠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倒好像是我仗勢欺人了?”


    雖然就是這個意思,但魏城還是立刻否認道,“沒有,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是真心實意來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我知道,您想捏死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傅寒筠像是笑了下,眸光從腳尖那一點塵汙上抬起來,“其實你可以實話實說,我確實就是在仗勢欺人。”


    場中驀地安靜了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似乎沒想到傅寒筠會這樣說,魏城張口結舌地站在那裏,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過,和你家兩麵三刀,背刺至親好友的行徑比起來,我覺得我可是光明正大太多了。”傅寒筠哼笑一聲,笑聲裏冷意湛然。


    魏城滿麵通紅,“過去確實是我家裏做事情不地道,所以今天我才沒臉沒皮過來求您,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而且……”


    魏城咽了咽喉嚨,“而且,而且,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您和夏夏也未必能這麽順利走到一起。”


    傅寒筠那麽喜歡簡夏,喜歡到可以把夏日娛樂拱手相讓……


    設身處地地想,魏城雖然覺得自己喜歡簡夏已經喜歡到近乎刻骨,可也絕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在這方麵,他確實是自愧不如。


    既然這麽喜歡他,那麽傅寒筠多少應該因為他家裏當初的錯誤決定而感到慶幸吧?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和簡夏結婚的說不定就是他了。


    這句話在魏城看來本該是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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