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淩遊看了一眼那邊的情況,心裏也是不住歎息,常言道忠孝不能兩全,李想是一個有責任感和理想抱負的人,可這樣的人,最容易忽視的就是家庭,把自己的七尺之軀扔進柳山鎮,一扔就是兩年,二十多歲的年紀,從剛畢業時意氣風發的白麵少年,這兩年被農村的風沙和發展的壓力已經摧殘的像三十幾歲的人一般,多了一分成熟,全然沒了曾經的稚氣。


    可在父母麵前,他現在卻又能做迴那個小孩子,可以放肆的笑,也可以痛聲的哭,他想這大概就是家庭和父母的意義所在吧。


    雖然淩遊從未有過父母。


    而這時李母聽了李想的話後搖了搖頭:“你現在是黨和國家的幹部,拿著黨和國家的工資,吃著黨和國家的飯,你就得為國家出力,為你的村民負責,我和你爸當了一輩子的老師,這點道理和思想覺悟還是有的,你不必自責,媽這就是小毛病,養養就好了。”


    李想這時將母親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媽,你打我兩下,罵我兩句吧,你這麽說,我更難受。”


    李母笑了笑:“我為我兒子驕傲還來不及呢,打你罵你做什麽?”


    淩遊這時聽著李母的話眉頭微蹙,心道這李想的母親就是太講理,太有涵養了,才讓病發展的這麽嚴重,她一邊思念著自己的兒子,一邊又勸解著自己理解兒子的苦衷,時常糾結在自己的內心裏無處釋放,那這病,也就長年累月的體現在了身上。


    這時李母伸出手,摩挲著李想的頭發,嘴裏喃喃道:“我兒有白頭發了。”


    李想抓住母親的手,抿著嘴重重的搖了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李母接著哽咽道:“瘦了,也黑了。”


    李想吸了一下鼻子擠出一個笑容:“黑些健康,我也沒有瘦。”說著將手臂迴了個彎,看著自己手臂的肌肉說道:“這都是肌肉,我現在是健壯了。”


    李母聞言一邊流著淚,一邊也笑了笑:“是,我兒子健壯了,長結實了。”


    可話雖是這麽說,眼神中則全是心疼之色。


    淩遊見這樣不行,李母的情緒完全壓抑著,於是他便對秦艽使了個眼色。


    秦艽悄悄看了一眼李想那邊的幾人,目光看到淩昀的時候,淩昀與她對視了一眼,秦艽更有些放不開了。


    可淩遊等不及了,於是便主動開口道:“明天我就和你去村裏找他們村幹部,非得好好替你出口氣。”


    秦艽沒想到淩遊張嘴就來,自己先是一怔,隨後便趕忙接話道:“就是,我就是被那些村幹部氣出的毛病。”


    而隨著他們倆的話音一出,很快就吸引了李想和他父母的視線,李母也抹了一把眼淚看了過來。


    這時就聽淩遊說道:“照我說啊,村裏就應該給咱家拿錢買種子,咱家窮,村裏也不是不知道。”


    秦艽便接話道:“去年種地賠了的錢,村裏也應該把錢賠給咱們,要不是聽了他們的話,這地啊,家裏是高低不願意種的。”


    淩遊用餘光掃了一下一旁的李想等人,隨後接著說道:“那個小村書記,才多大個年紀,他懂個屁啊,天天咋咋唬唬的,又是要發展,又是要改革,改來改去啊,就怕錢都改到他腰包去了。”


    秦艽也是表現的憤憤道:“可不,毛頭小子一個,什麽都不懂,村裏窮,都是被他們給拖累的。”


    李想聽了這些話不由的感覺很熟悉,而想了想後,他便想了起來,這些話,都是曾經一些村民當時跑到村委會指著自己鼻子罵的,而淩遊說的已經夠收斂的了,還記得當時有些不講理的村民甚者拿著鎬頭鋤頭對自己破口大罵甚至還要打自己。


    而他此時聽著這些話,不由得心裏一暖,心道原來淩鎮長都知道,他清楚自己曾經都麵臨過哪些困境。


    隨後淩遊就和秦艽將曾經李想和一些其他年輕村幹部經曆過的一些真實事例都一一“演示”了出來。


    沒一會,李母終於聽不下去了,雖然身體很虛弱,可還是沉著臉開口看向淩遊二人說道:“這兩個孩子,你們怎麽能這樣啊,年輕的基層幹部不容易,你們沒有完全了解真相,不能這麽說話啊。”


    而淩遊這時才迴頭注視著李母的眼睛說道:“我就這麽說,到了哪我都要這麽說,這些年輕的小村幹部就是攪屎棍,四六不懂,淨瞎折騰。”


    而李母聽了這話顯然代入到了自己兒子身上,於是便和淩遊爭論:“他們怎麽就攪屎棍了,你把話說清楚,我兒子就是基層幹部,每天沒日沒夜的為村裏發展著想,為村民的經濟民生著想,兩年了連家都迴不來一次,你們怎麽就不理解人呢?”


    而淩遊可不退讓,還是一遍一遍的吐槽著,絲毫不與李母講道理,說到某些地方,秦艽也跟著附和著。


    而這時李母再也忍不住脾氣了,指著淩遊和秦艽說道:“我不和你們這些不講理的人住一個病房。”然後這時看向李想的爸爸:“你給我換病房,我不和這樣的人住一起。”


    李父並不知道淩遊他們的目的,此時也是很氣憤,看向淩遊說道:“兩位,我們互相體諒一下,我愛人也是病人,你們都冷靜下來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而淩遊哪會半途而廢,繼續說著那些不講道理,且譏諷像李想一樣的這些基礎村幹部的話。


    這時李母則終於被憤怒戰勝了涵養,開口罵著淩遊,可縱使是“罵人”,李想的母親都沒有那麽多罵人的詞匯量,聽著一點都不“髒”。


    但無論罵的好聽難聽與否,淩遊都清楚,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他便說道:“我啊,不和你們歲數大的人一般見識。”


    說著便看向秦艽說道:“走,咱們換病房。”


    然後又看著李母說道:“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李母這時指著淩遊二人喝道:“快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而當淩遊和秦艽走出去沒多久,李想和淩昀在勸慰李母一會後,便也走了出來。


    看到走廊長椅上坐著的淩昀和秦艽,李想走過來一頭霧水的問道:“鎮長,這,這什麽情況啊,要不是淩姑娘和我說不管發生什麽都別讓我意外,我還真被搞糊塗了。”


    而秦艽這時也看向淩遊說道:“是啊,我陪你演這麽一出,又挨了這頓好罵,你總得給我個解釋吧。”


    淩遊環視了眾人一圈後便開口說道:“思傷脾,怒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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