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淩遊早早起床,衝了澡換了一身衣服,見時間還早,就沒有叫醒主臥正熟睡的薛亞言,而是獨自出了門。


    去那個燒烤攤前取了車後,他給秦艽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起床後聯係自己,然後就開著車去了郊區魏書陽的家。


    等到魏書陽家中的時候,已經早晨七點鍾了,進門後正好趕上了魏書陽在吃早飯。


    很多人吃飯的時候都有自己的習慣,有的人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有的人就愛在吃飯的時候聊天,有的人喜歡在吃飯的時候看電影或者電視劇,以促進食欲,而魏書陽最喜歡的則是一手拿書,或是拿報,再一手吃飯,此時的他便戴著一副老花鏡,正一手拿著早報一手吃著清粥小菜。


    見是淩遊進來,他放下了手裏的報紙眯眼笑道:“你小子,從小就嘴壯,坐下吃飯。”


    淩遊去洗了個手後,笑著坐了下來:“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


    淩遊用了一首唐代詩人王維《清溪》一詩中的句子打趣道。


    這詩還有下半句,“請留盤石上,垂釣將已矣。”淩遊想要借此詩去調侃魏書陽如今淡泊了名利,開始追求享受素雅清淨的生活。


    而魏書陽則是接過了保姆謝阿姨盛好的白粥遞給了淩遊迴道:“空腹一盞粥,饑食有餘味。”


    這句是出自唐代白居易的《閑居》,用它迴懟了淩遊,意思是,你小子少打趣我,人餓的時候,吃上一碗白粥也是迴味無窮的,這和我淡薄素雅無關,你年紀尚小,還不知道對於我們這一輩老人來說,這一碗清粥小菜是有多麽的珍惜寶貴。也是借此給淩遊上了一課,告訴他一粥一飯都要當思來之不易。


    淩遊聽後撓了撓頭接過粥說道:“魏爺爺,是我格局小了。”說著端起粥碗笑著如敬酒一般高高舉起。


    魏書陽拿起筷子的另一端,砸了一下淩遊的頭:“臭小子。”


    淩遊嘿嘿一笑,放下碗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了粥來。


    魏書陽喝光了最後一口,擦了擦嘴,又習慣性的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問道:“你個猴崽子沒迴雲崗村?還是迴去又來了?”


    淩遊夾起一塊小鹹菜:“出了點岔子,沒迴去。”


    魏書陽有些意外:“哦?怎麽了?”


    “京城的徐老病危,秦老給我叫京城去住了兩天。”淩遊說道。


    魏書陽停下了捋胡子的動作:“徐天輝?”


    “對。”


    “他心髒不好的,這次也是心髒?”魏書陽問道。


    魏書陽是中央保健局退休下來的老專家,自然對這些老首長的身體狀況很了解。


    淩遊擦了擦嘴:“您老記性真好,心包積液又導致心包發炎。”


    魏書陽長長的從鼻腔歎出一口氣:“徐將軍和秦衛山將軍都是好人,但也都是舊傷最多的。”


    然後抬眼間他突然注意到了淩遊的脖子,急問道:“你把小神仙丹給他了?”


    淩遊看了一眼原本掛著小神仙丹的吊墜位置,但現在空空如也的脖子處說道:“不吃的話,怕是救過來了也支撐不了多久。”


    “你身上不是兩顆嗎?”


    淩遊尷尬一笑:“那顆,我給秦老了。”


    魏書陽氣的吹了吹胡子:“你倒是大方,你找那幾味藥多不容易,一共就三顆,如今就我這裏還剩下一顆了,我看你哪天如果發生什麽意外情況誰來救你自己。”


    淩遊知道魏書陽是關心自己,於是笑道:“給你們,值得,你們都是對我極好的人,隻可惜我爺爺沒能用上,我不想讓我爺爺的遺憾,再次發生在您和秦老身上。”


    魏書陽沉吟片刻後說道:“看來秦將軍對你還不錯?”


    淩遊點了點頭:“與您對我一般。”


    魏書陽沉吟片刻後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難得你是個仁義孝順的孩子。”


    說完又打量了一番淩遊說道:“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


    淩遊笑了笑:“什麽都瞞不過您老。”


    “我打算換一種生活,我想入仕。”


    魏書陽聽後很震驚:“嗯?京城一趟,怎麽思想轉過彎來啦?”


    淩遊說道:“我徹底懂得了您所說的,救一人為小善,就一方人才為大善的道理。”


    魏書陽頷首道:“你終於開了竅了,這條路很難,布滿泥濘,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心,我懂,雖然你爺爺也懂,但你爺爺太愛你,他隻希望你平安,可我希望你實現自己想要成就的價值。”


    說罷又坐直了身子,底氣十足的說道:“大膽去做吧,老頭子我,還能再護你幾年呢。”


    淩遊有些淚目,但他還是強忍住了,擠出了一個笑臉:“您老什麽時候這麽肉麻啦。”


    “臭小子。”魏書陽伸手拍了一下淩遊的腦袋笑道。


    淩遊看了看魏書陽,張了張嘴巴,又合了起來。


    魏書陽看出了他還有話要說,就說道:“有屁快放。”


    淩遊將椅子往前湊了湊,說道:“我離開雲崗村後,三七堂就沒人坐診了,我想請您每周去坐兩天診。”


    魏書陽冷哼道:“我猜你小子就沒憋什麽好屁。就能折騰我這個退了休享清福的老頭子。”


    淩遊抿了抿嘴唇:“行嗎?”


    魏書陽又捋了捋胡子,思考片刻後說道:“倒也不是不行,但你答應我一件事。”


    淩遊伸出三根手指:“十件都行。”


    “一件就行,那個,你安排小昀和魏碩吃個飯。”魏書陽斜眼看了看淩遊說道。


    淩遊聞言差點站了起來:“老爺子,賣妹妹的事我可不幹。”


    “臭小子,魏碩差哪了,高材生,年薪又不少,給你當妹夫委屈你啦?”魏書陽氣的吹胡子瞪眼的。


    淩遊搖了搖頭:“小昀不喜歡魏碩那種類型的。”


    “魏碩什麽類型啊?”魏書陽質問道。


    淩遊小聲的嘀咕道:“書呆子唄。”


    “你個猴崽子。”魏書陽拿起筷子就要打。


    淩遊抬手擋著頭道:“我爺爺說的。”然後又將手露出一條縫看著魏書陽笑道:“要不,你去問問我爺爺同不同意?”


    魏書陽更來火了:“那個老東西,我提了十幾年親,他都不同意,臨閉眼的時候我還問過一次呢。”


    淩遊放下手,聳了聳肩道:“是,導致我爺爺最後的一句遺言是:滾你老母。”


    淩遊說罷站起了身:“魏爺爺,強扭的瓜不甜,你不就是喜歡淩昀嗎,不當您魏家的孫媳婦,她也孝順您的,但你現在搞這種包辦婚姻搞的,她都不敢來看您來了,何苦呢。”


    魏書陽氣的捋著胡子,像小孩子鬧脾氣一般的說道:“坐診的事,再說吧,今天我閉門謝客啦。”


    淩遊撇了撇嘴,笑道:“您就刀子嘴豆腐心吧,這事就算定下來了行不?,實在不行,我晚上讓我爺爺來和您說道說道?”


    “滾滾滾滾滾。”魏書陽揮手攆著淩遊。


    淩遊看著魏書陽的樣子忍俊不禁,朝門外邊走邊說:“那我真走了,魏爺爺。”


    可在淩遊要出門的那一刻,魏書陽突然說道:“下周二,是那個老東西的三周年,你來接我。”


    淩遊聞言,心裏一酸,沒有迴頭,應了一聲:“哎!知道啦。”說罷開門出了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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