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們抬著人很快進了艙室。


    客船輕盪,在床弩的掩護裏,安然靠上阜頭。


    船夫抬著擔架,很快下來。


    哨探盯著崔三郎,見他在聽到船夫迴稟之後,麵色慘白,整個人都顯得失魂落魄,才迴轉大營。


    聽得哨探確認,徐大靜默片刻。


    待到哨探離開,他翹起嘴角。


    笑意自嘴角溢出,漸漸變大。


    最終變成震動整個大帳的朗笑。


    田都尉正好進來,聽得笑聲,他皺起眉頭。


    「你來得正好,」徐大笑著招手。


    「梁家那小兒已命不久矣。「


    田都尉輕哦了聲,斂住臉上的急色。


    徐大淺笑,待其坐定,才道:「此事張剛應居首功。」


    他將事情大略講了講,朗笑道:「那崔三得了消息,已驚得麵無人色。」


    田都尉思忖片刻。


    梁康是誰?


    那可是梁家的命根子,會這麽輕易的就被箭射中?


    「郎君,這其中怕不是有詐吧?」


    「不會,」徐大腦袋連連的晃。


    「我故意帶兵迴轉,實則派了哨探出去。」


    「他親眼所見,崔三接到人時,麵無人色,幾欲暈厥。」


    徐大微微昂頭,滿是得色。


    田都尉抿了嘴。


    既然他已確定,那想來是沒有錯了。


    他將沒能追上虞氏的消息稟告。


    徐大不在意的擺手。


    不過兩個垂垂將死的老太婆,怎及梁家獨苗重要。


    田都尉也是想到這點,才在過後說起。


    兩人又閑話幾句,田都尉告退出來。


    走到距離主帳幾丈之外,田都尉叫來親信。


    「你帶幾個機靈的,去對麵看看。」


    親信早在迴來之時,便聽其他人說起最後一幕。


    當下明了田都尉吩咐何事。


    他領了命,快步離開。


    田都尉則是上了哨崗之上,遙望遠處。


    此時那裏一片黑沉,隻有外圍的火把散發淡淡微光。


    第二天,一大清早。


    田都尉才剛醒轉,就聽親信來報。


    梁家大營確實很不尋常。


    主帳似乎有事,整個營地情緒都有些浮動。


    不過他們擔心被人察覺,沒等走近,所有情況還不能完全確定。


    田都尉摸了摸鬍子,道:「今晚再探。」


    梁康是梁家的希望。


    隻要不斷氣,周小六和崔三就不會放棄。


    如果梁康真像徐大所說的那般傷情嚴重。


    再沒有徹底斷氣之前,周小六和崔三肯定不敢把他留在這個醫少藥更少的方。


    到時,定會把人轉移去可以更好的地方。


    哨探重又潛了過去。


    因著前次的順利,他們又再往前行了幾十丈。


    因著地利之便,他們可以居高查探。


    如此便可清楚地看清主帳。


    眼見軍醫行色匆匆的進進出出,哨探們麵麵相覷。


    其中一人起身,道:「我迴去稟告。」


    另兩人點頭,待其走遠,兩人緩而慢的趴伏下去。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三天。


    終於,第四天的傍晚,崔三和周小六自營帳行出。


    兩人氣色均差得不行。


    很快的,阜頭看似備船。


    哨探一看情況不妙,忙奔迴大營。


    「大郎君,梁家軍主帥調了兩艘船,看樣子是要從後路北上。」


    「什麽?」


    徐大一下子從椅子上起來。


    「快,」徐大急急道:「傳田都尉。」


    哨探從地上彈起,直奔帳外。


    沒多會兒,田都尉闊步進來。


    「都尉,我許你一萬精兵,以後路包抄,務必把船截下。」


    田都尉眉頭一動,上前接了徐大手裏的令符,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奔出。


    徐大來迴的挪蹭著兩腳,兩手用力搓著。


    想以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隻是,他心裏實在太過興奮,這點疼痛根本無濟於事。


    另一邊,傷員已經被包裹嚴實的抬上大船。


    送了大船,崔三憂心忡忡的迴轉。


    跟前,護著他的兵士也有些魂不守舍,竟全然不曾發覺隻距離這裏不足百丈的哨探。


    哨探立時將情況迴稟。


    這下,徐大更可以確信,梁康的傷情極重,甚至真如他估計一般,命不久矣了。


    他嗬嗬的笑著,身體微仰,靠上椅背。


    手指或急或慢的點著扶手。


    想來入冬之前,便可以歸家了吧。


    徐大閉了眼,哼著離開前夜,依依不捨的愛妾為他哼唱的小調。


    那小調婉轉纏綿,徐大音調低沉,哼起來並不協調。


    但他憶及愛妾,腦中頓生旖旎。


    他唿吸頓時急促。


    隻是不待他怎樣,帳外便出來兵士的迴稟。


    他哼聲一頓,睜開眼。


    兵士疾步進來,遞上竹筒。


    「哪兒的?」


    徐大起身。


    兵士低頭,「淮南所來。」


    徐大接過來,覷了眼,微微皺眉的擺手。


    兵士立刻退下。


    徐大將蠟封的竹筒拆開,拿出裏麵的字條。


    其上是他別院管家來報。


    唐氏不安分,支開嬤嬤,意圖逃竄。


    結果不慎落入水中,雖救得及時,卻也染上風寒,如今已臥病在床。


    徐大擰著眉頭,把紙條燒盡。


    若不是盧先生堅持,他一早就把人弄死了。


    現在這樣也好,總歸是跑不掉了。


    徐大沒有迴信。


    在他想來,左右不日就會迴返。


    到時再說就是。


    如此過了幾天,田都尉一直沒有迴信。


    徐大等得急了,便送信過去。


    不想,信鴿兒才剛發出,就收到來信。


    田都尉在大船離開的三天後,便追上了。


    隻不過梁家軍反應極快,在其合圍之前,靠岸,上了陸路。


    陸戰是梁家的強項。


    即便護送梁康迴返的兵士隻有三千不到的兵士,卻也很讓田都尉頭痛。


    兩方以山林為戰場,展開拉鋸戰。


    最終,田都尉以三千傷亡的代價,硬逼梁家軍與絕地。


    眼見就要將其殲滅。


    梁家援軍趕來。


    如今他陷入內外夾擊,請徐大速來救援。


    看完信,徐大麵色頓時一片鐵青。


    他用力的揉碎紙條。


    梁家軍出營,他離得這麽近居然沒有得到消息。


    他叫來兵士,「派幾個人去梁家大營看看。」


    兵士立刻出去。


    徐大麵色沉沉的迴到案幾之後。


    即便還沒得到消息,他也可以確定。


    派出去的幾個哨探定然兇多吉少了。


    果然,沒到天黑,便得了準信。


    幾個哨探皆被人一刀封喉,沒有半點抵抗跡象。


    非但如此,整座大營全都空了。


    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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