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已經進門。


    汪四郎拱手一禮,帶著彝娘子出去。


    司空茂側頭,瞄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


    關於兩人的事,他是聽汪氏說過。


    至於汪氏為何能知?


    自然是柳福兒提及的。


    遊廊裏,沒能得到司空茂應允的彝娘子很不高興。


    她嘟著嘴,嘀咕,「是你說那些東西這兒都有,我才沒拿的。」


    汪四郎跟著管事前行,眉頭都沒動一下。


    「先說明哦,」彝娘子搶上前麵半步,歪著頭道:「要是沒把藥配齊,我可是不會去的。」


    「隨便你,」跟前沒有需要顧忌的,汪四郎的態度明顯淡了許多。


    彝娘子撅起嘴巴,委屈道:「你欺負我。」


    汪四郎看她一眼,本就因當下情況不明而煩躁的心越發躁動。


    「再鬧我就送你迴去。」


    汪四郎冷著一張臉,明明沒有表情,卻讓人心裏發寒。


    彝娘子眨巴眨巴眼,到底不敢跟他對嗆。


    她哼唧一聲,別開頭。


    汪四郎不緊不慢的轉過頭,跟全當自己是個聾子的管事去客房。


    司空茂迴去內院,告訴她汪四郎和彝娘子來了。


    汪氏鬆了口氣,隻是氣還沒徹底鬆下,就知曉淮水一事。


    她氣得一把摔了團扇。


    「那些混帳,虧得還敢標榜書香世家,都是些道貌岸然的東西,就該把他們全都弄死才好。」


    從打崔十一的事之後,汪氏就對徐家印象差到極點。


    但現在,徐家又一次刷新了她對差的印象。


    司空茂笑看她難得孩子氣,搖頭。


    「這話在這兒說說就是。」


    「我還能不知道?」


    汪氏翻了個白眼,斜著眼仁看他。


    這麽簡單的道理,要還得他提點,那她可白噹噹家主母多年了?


    被這麽說,司空茂卻沒覺得怎樣。


    反而還覺得汪氏很可愛。


    他調笑似的揉她梳攏整齊的髮髻,惹得她嬌嗔著捂頭,才笑著出門去安排人畫圖。


    而在南地。


    一艘遊蕩在水麵的貨船上,謝大鼓著勁與一裸著半邊臂膀的漢子一人一邊的扯著繩網。


    隨著網兜收起,歡蹦亂跳的魚群隨之浮出水麵。


    見到滿兜滿網的魚,船主喜得麵帶紅光。


    他一邊指揮兩人,一邊朝後麵吆喝,「再來兩人幫忙。」


    其後,有人箭步過來,扯了兩人拽起來的繩子,跟著發力。


    很快的,漁網被徹底拉起。


    魚隨著網兜撒在開闊的甲板上,歡蹦亂跳的。


    船主興奮地揮舞著手臂,招唿眾人趕緊把魚裝進簍裏,同時吼著舵手趕緊轉舵,他們要去最近的集上,趁著魚還新鮮,賣上個好價錢。


    眾人都是做慣了的,沒用半刻鍾就把魚收攏妥當。


    竹簍被堆疊成高高的小山。


    不用船主說,漢子們也能估算出這趟分得的銀錢。


    大家歡喜的勾著肩搭著背,往底下艙室去。


    有人叫著喝幾口酒,慶賀一下。


    能在船上常年跑的,就沒有酒量差的。


    聽到提議,大傢夥都一致響應。


    謝大走在最後,笑望眾人。


    船主從後麵過來,拍了拍他,道:「石頭,真有你的。」


    「這趟你立了大功,迴去之後,我多分你一成。」


    謝大忙笑著道謝。


    船主攔住他,道:「你也別多謝我,我可是存了私心的。」


    「下趟出海,你還得跟我來。」


    「你放心,銀錢我肯定不差你。」


    「好啊,」謝大笑著答應。


    「那就一言為定,」船主伸出手,等謝大與他擊掌立誓,才露出歡喜模樣。


    「走,我那兒還藏了甕好久,咱兄弟兩好好喝上一杯。」


    船主搭著謝大的肩,拉他去艙室。


    船尾,柳福兒正好拎著盆子過來。


    見兩人鑽去艙室,她去看甲板。


    足有五十丈的甲板,一多半的地方都被竹簍占據了。


    柳福兒嘖了聲。


    這情景從打他們搭上船主之後就不斷上演。


    每一次都很欽佩,每一次都很好奇。


    他到底是怎麽透過水麵,找到魚群出沒海域的。


    撈過就近的竹籠,拽出幾條還活蹦亂跳的大魚。


    柳福兒端著盆去船尾的廚下。


    那裏還有幾個婦人正在料理吃食。


    見她過來,其中一人笑道:「正好,船老大剛才還說要盤魚鱠,你就把魚拿來了。」


    柳福兒笑著把盆子遞過去。


    說話那人一把抄起跳得最歡的那尾,用力一摔,另一隻手操刀。


    隻見她菜刀上下一陣翻飛,魚鱗便剃了個幹淨。


    柳福兒趕緊舀了瓢水來。


    婦人把魚一伸,柳福兒就趕緊把水澆上。


    婦人手一翻轉,而後把魚拍在案幾上,鋒利的菜刀,來迴滑了滑,就把魚對半片開。


    柳福兒趕緊去拿盤子。


    迴身就見婦人已片好兩片,等她盤子到位,剛好擺上。


    「行了,」婦人把魚身最鮮美的部分切完,將餘下的拾掇出來,準備熬湯。


    柳福兒端著去整船最大的艙室。


    船主和謝大已經喝上。


    推開門,便能聞到淡淡的酒香。


    謝大正舉著杯子,見柳福兒,立時一僵,麵上顯出侷促。


    船主抬眼,見柳福兒皺著眉頭,便笑道:「楊娘子盡管放心,這迴我可不敢讓他多喝了。」


    柳福兒淺淺勾了下嘴角,擱了魚鱠,淺淺施禮,便轉身出門。


    待到艙門合攏,船主微微傾身,低聲道:「你也爭氣一點,哪有這般懼內的?」


    謝大嗬嗬幹笑,幹了杯中酒。


    「我可是知道,你是個有內秀的,似你這般人才,何愁無妻?」


    船主說著,想起自家那個待字閨中的女兒。


    再開雖說貌不驚人,但絕對不會餓著妻兒的謝大,動了心。


    他轉著眼珠,打算再蠱惑一番,讓他休了那個啞妻。


    不想謝大擱了杯子,正色道:「這話我聽過就算,以後還請老大莫要再提。」


    他道:「我娘子雖說不善言辭,但她心靈手巧,有她相伴是我今生最大的福運。」


    「看你,不過是酒話,你怎麽還認真了?」


    見謝大大有要與一切看不起娘子之人斷絕的表情,船主幹笑著倒酒。


    「來來,我與你賠罪。」


    他舉了杯,一口幹了。


    「是我認真了,」謝大麵色微紅,有些赧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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