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山小郎和葛大便帶著一小隊兵士來到河邊。


    抓魚對曾靠打魚為生的葛大來說,不要太輕鬆。


    山小郎則是帶著任務起來。


    為了把氣氛吵得熱鬧,他率先脫了靴子,挽起褲腳,道:「來啊,都是兄弟,別那麽扭捏。」


    他捏著魚叉,笑著招唿。


    眾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抓過魚,見官家公子都不拘小節,他們也就放開了。


    鞋襪隨著他們嘻哈,甩去岸上,眾人拿著叉子四散的淌水下河。


    葛大在水邊緩行,挑了個合適地方,才脫鞋下水。


    眾人見他這般,都忍不住笑了。


    葛大也不在意,由得他們笑,隻把手裏的魚叉握緊,兩眼緊盯水麵。


    忽然,他猛地抬臂,用力一紮。


    再抬起來,叉子上,一尾足有五六斤重的大魚在劇烈擺尾。


    眾人笑聲一戛。


    葛大扯下大魚,往岸上一拋,剛巧落入歪斜靠在大石上的木桶。


    眾人呆呆的看著他,葛大咧嘴一笑,道:「還愣著作甚,魚可都要跑了。」


    眾人這才迴神,皆笑著垂下眼,瞄著自己身前,想著怎麽也得抓一條才好挽迴顏麵。


    對岸,昨天得了甜頭的兵士趁著馮都尉沒有留意,悄悄溜出大營。


    正想再次故技重施,就發現水麵已經被人捷足先登。


    一尾尾大魚便強力扔去對岸,沉重的木桶撞著石頭,發出砰砰響動。


    顯然是快要裝滿了。


    這些人在襄州也是橫慣了的,不搶別人都是要看心情,又怎能眼見嘴裏食被人搶走?


    幾人對視一眼,嗷一聲暴起,直奔河裏。


    山小郎幾人早在他們還沒發現有人在時就瞧見他們。


    眼見這些人來勢洶洶,他嗬笑一聲,扔了叉子,道:「兄弟們,上。」


    眾人齊聲一喝,把叉子扔去案上,彎腰摸了塊順手石頭,就迎了上去。


    葛大正在扯魚,見狀便轉身放岸上去,捎帶的把臨水的叉子往岸上挪了挪,並把裝魚的桶子一字排開。


    河裏,兩方已經短兵相接。


    山小郎等人雖是半路出家,但被梁二鐵血訓過,又經歷過生死廝殺,打起架來照比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襄州兵士狠上許多。


    隻兩個照麵,那幾個兵士就被揍得鼻青臉腫,早前拎著的叉子一早被人甩得不知去向。


    山小郎估摸火候差不多了,便揚聲一吆喝。


    眾人鬆開如同半死野狗對手的衣領,迅速撤了迴去。


    葛大把眾人的鞋子一早都找齊。


    眾人嘻哈著套上,拎上半滿的木桶,勾肩搭背的走了。


    冰冷的河水裏,嘴角流血,眼角破皮的幾人艱難的爬起來。


    遙望遠去的眾人,其中一人咬牙切齒道:「這事不能這麽算了。」


    幾人哭喪臉,道:「不算了能怎麽辦?都尉都說不讓起衝突,要是上報,他們未必如何,咱們可是落不到好的。」


    「你傻啊,不會偷偷的?」


    那人瞪起眼睛,不慎扯動傷口,疼得他倒抽涼氣。


    被罵之人很不服氣,卻也不敢還嘴。


    「他們那麽愛吃,今晚咱們就溜過去,給他們來頓火烤肉串,」不敢吃虧的那人咬牙低語。


    「這,不好吧,」幾人皆遲疑。


    「怎麽不好?」


    那人道:「大人和都尉派咱們過來是為了什麽?」


    「不是就為了防備這群鄉巴佬?」


    「咱們要是把他們都烤了,那就是立了功,到時便是大人怪罪咱們私下行動,功過相抵,便是明麵上,也不會罰得太過。」


    「咱們大人是個多精明的人,能不知道咱們是功是過?隻要在大人心裏有了印象,以後吃香喝辣的日子還能少?」


    那人放低了音量,娓娓勸誘。


    幾人被最後兩句打動,皆微微點頭。


    那人很是得意,道:「那晚上歇息時,咱們就在早前溜出來的地方匯合。」


    幾人再次點頭,遙望大營有人出入,便默契的四散著往裏進。


    河對岸,柳福兒知曉短暫衝突之後,便道:「讓下麵加緊巡防。」


    山小郎領命,又道:「明天我們還去嗎?」


    「先等等,看情況在說,」柳福兒笑得溫和,「怎麽,還打上癮了?」


    山小郎嘿嘿的笑,道:「那群人太弱,根本經不得幾拳。」


    柳福兒嗔他一眼,把手裏的信遞給他,道:「行了,趕緊把這個送走。」


    山小郎接過,瞄了眼上麵地址,眉頭微動,卻很明智的沒有多嘴。


    入夜,營地從喧囂熱鬧漸漸轉為寧靜。


    帳裏的燈隨著時間推移漸漸熄滅。


    僅有營地外圍的火把還在忽高忽低的跳躍著。


    待到火把將熄之時,幾個人影悄然聚到一處。


    悄聲碰了頭,幾人便從偽裝好了的豁口溜出去。


    淌過潺潺的河水,幾人躡手躡腳的摸到岸上。


    柳福兒的大營距離河岸不是很遠,幾人趴在河岸邊上的碎石上,便可以清楚看到營地裏,兵士巡邏的情景。


    這裏的巡邏與襄州那邊明顯不同。


    換崗頻繁,巡邏次數也要多上許多。


    幾人找不到幾乎進去,隻得伏在那裏等著。


    夜風徐徐,略過幾人濕透了的衣裳,冰冷的濕氣如頑強堅韌的小蟲,順著汗毛孔往身體裏鑽。


    幾人終於忍不住,開始瑟瑟發抖。


    幾人裏,有人實在耐不住,便道:「要不,咱們還是迴吧。」


    好前程雖然重要,但也要有命在才行。


    巡守兵士槍戟寒光攝人,他可不想用自己的皮肉去試鋒利程度。


    「你說什麽呢?」


    最先提議的那人壓低了嗓子,道:「都到了這步,你往後縮?」


    「都呆著別動,」他看著大營道:「我算著呢,他們一輪需得巡邏兩遍。這波已經巡了一遍,這是第二遍。」


    「等他們過去,咱們就進去,隻要把他們糧草燒了,咱們就立了大功。」


    「想想樓子裏的娘子,那身段、那餵過來醇酒,」他語調陡的一變,立時讓幾人想起快活的時光。


    那人見法子周小,微微一笑,轉頭繼續盯著。


    兵士們邁著大小一致的步子徐徐走過。


    那人動了動凍得僵硬的雙腿,貓了腰,起身。


    餘下幾人也跟著有樣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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