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見她這般,有些後悔了,暗自驚醒,以後再遇到這事便盡可量的瞞著,以免娘子再這般難過。


    田二娘緩緩往床邊側身,並痛苦的蹙起眉頭。


    小丫鬟大驚,急忙道:「娘子你怎麽了?」


    田二娘嘴唇緊抿,隻抬了手往旁邊一指。


    小丫鬟急忙將瓷盂捧來。


    田二郎一張嘴,哇的一下,就把剛才吃下的羹全都吐了出來。


    一股酸臭頃刻蔓延開來。


    田二娘頓時一陣陣作嘔,吐得越發厲害。


    小丫鬟雖也常見田二娘孕吐,但從沒有這一次這麽厲害。


    她有些害怕,忙朝外麵喊人。


    很快的,院子裏的丫鬟都聚了過來。


    有端水,以便讓田二娘漱口的,有換了瓷盂,以免刺激她再嘔的,還有去開更遠些窗子,散味道的。


    閔娘子收拾了碗盤,才一出來,便聽到田二娘又孕吐的消息。


    她微微搖頭,重又進了茶水間。


    過了小半個時辰,她端了碗羹進去。


    此時,屋裏的味道已經散盡。


    但田二娘早前吐得昏天地暗,這會兒已是筋疲力盡。


    閔娘子擱了托盤,來到床頭,將手指搭在她肩膀上。


    閔娘子常年料理廚事,手上的力氣,一般的小娘子都比不了。


    如此按壓了一會兒,田二娘漸漸眯起眼,一直緊繃的背脊也鬆弛下來。


    閔娘子這才將羹送到她近前。


    田二娘也有些不情願的擺頭,道:「先放著吧。」


    「適才你吐得太急了,早前吃下的,胎兒還沒等補上就被你吐出來了。」


    「你這會兒沒有胃口,可不代表他沒有。」


    閔娘子把羹又往前送了送,低聲道:「莫讓他餓著。」


    田二娘看著還冒著熱氣的甜羹,幽幽嘆了口氣,卻還是接了過來。


    閔娘子轉眼,看她艱難卻又堅定的往嘴裏送,這才露了點笑意。


    後罩房裏,馬穎一臉柔弱的歪靠在大迎枕裏。


    因著連日的高熱,她麵色有些憔悴,精神很是萎靡。


    徐九拉著她的手,柔聲問她可還有哪裏不舒服,是否要請郎中過來瞧瞧。


    馬穎皆是搖頭,隻在最後徐九住了話頭,有心離開時,低聲道:「抱歉,因著柑香的事,讓你為難了。」


    徐九這幾天一直忙著柳福兒的事,一個丫鬟的死與他而言並不是什麽大事。


    且寧氏已下了定論。


    柑香裏通外賊,將徐穎拐走,又被賊人滅口。


    徐九想起寧氏對自己的警告,有心說馬穎兩句,隻看她一臉歉疚,好似因為這個問題,糾結許久的模樣,還是心軟了。


    「沒事的,都過去了。」


    徐九柔聲道。


    馬穎淺淺扯了扯嘴角,徐九拍了拍她手背,道:「你好好養病,過兩天閑了,我就來看你。」


    徐九起身。


    馬穎手掌一翻,剛好抓住他指尖。


    徐九垂眸,看她。


    馬穎眼眸微閃,內裏水波蕩漾。


    「隻兩天?」


    馬穎聲音軟軟,很是脆弱可憐。


    徐九重又坐定,握住她的手,「少則兩天,多了也隻一旬左右,不會太長。」


    馬穎軟軟的哦了聲,抿了嘴。


    徐九放柔了聲線,道:「你乖乖的,我保證,忙完立刻就來陪你。」


    馬穎抬眼,依賴的看著他。


    徐九俯身,輕輕吻了吻她臉頰,方才起身往外行。


    一路上,徐九可以感應到馬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


    出了小院,徐九便出府,來到茶舍。


    掌櫃一見他過來,忙不迭迎上來。


    「九郎君,你來了,後麵的小院一直給你留著。你看,可要過去?」


    徐九點了下頭,道:「杜郎君這兩日沒來?」


    掌櫃搖頭,道:「最近這些天一直都沒瞧見。」


    徐九有些失望,腳下微移。


    掌櫃目光一閃,道:「要不小的立馬去杜府去一趟?」


    徐九停了下來,道:「也好。」


    掌櫃嗬笑,叫了茶酒博士引路,他當著徐九的麵顛顛出門。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杜五拄著青竹細拐緩步行來。


    徐九衣灌了一小甕的茶湯,正想起身,聽得動靜,便抬眼看去。


    見是杜五,他皺了眉頭道:「怎滴現在才來?」


    杜五笑著拱手,連連賠罪。


    徐九擺手,道:「罷了,趕緊上來吧。」


    杜五笑著上前,有些別扭的脫鞋上來。


    徐九斜眼睨他片刻,道:「怎麽?又疼了?」


    杜五點頭,道:「這兩天也不知怎麽迴事,這傷總是一抽一抽的疼。」


    徐九挑眉,略帶戲謔的道:「莫不是這傷知曉有人要來,特地提點你呢。」


    「梁二來了?」


    杜五嘴角極快的抽了下。


    徐九搖頭。


    杜五一想,眼神冰冷森寒。


    「是柳氏。」


    他說的肯定。


    徐九點頭,道:「過來拜祭四兄。」


    杜五眼睛微眯,內裏殺機四溢。


    「你可別亂來,」徐九警告道。


    杜五看他一眼,見徐九一直盯著自己,便勉強扯了嘴角,道:「放心,不會給你添亂。」


    徐九還不放心,便把自己的盤算略略透漏一點,道:「我想這兩日請了她赴宴。」


    「你和徐家幾個與我親近的兄弟,一起作陪。」


    「我?」


    杜五眼睛睜大。


    徐九點頭,斟了杯茶,擺到杜五跟前,道:「人總要往前看,早年的舊事,該忘還是忘了吧。」


    杜五薄唇緊抿成線,久久沒有應聲。


    徐九表情漸漸冷了下來。


    他緩緩坐直,肩背平展,整個人再沒有昔日的平易近人,反而顯出上位者的威勢。


    杜五極快的察覺,他控製自己收斂情緒,道:「九郎說得不錯。」


    「是我狹隘了。」


    徐九這才放鬆下來。


    他微笑著端起茶盞,道:「我就知五郎通透,不是個鑽牛角尖的。」


    杜五摩挲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腿根,淺淺的笑。


    兩人既已達成一致,徐九便不再贅言,極快的將自己打算告知。


    並道:「你在城外不是有個溫泉莊子嗎?」


    「不如就定在那裏。」


    杜五下意識皺眉。


    徐九說這話時,便已是計劃妥當的。


    他道:「那莊子地方大,中間還有假山溪水,外麵溫泉環繞。」


    「這種天氣,定然煙霧繚繞,隻要在裏稍加布置,便可行曲水流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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