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管靜搖頭。


    她自小是看著父母相親相敬長大,便是跟著柳福兒經歷了些風浪,但也真是表麵的辛苦,真正的內宅詭鬥,她還不曾見識過。


    柳福兒道:「山小郎是嫡出長子,按著規矩,山郡守過身之後,他的一切都該是山小郎繼承。」


    「但現在是,山小郎離家,別說勢力隨從,就是自己身上也是蹦子沒有。」


    「你知道著代表什麽?」


    管靜微微張嘴。


    山小郎並非紈絝,會這邊,定是被他那位繼母有預謀的架空了。


    柳福兒道:「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那位想要的定然不止現在這些,這種情況以後定然還會繼續,說不定還會更糟。」


    「現在,擺在你麵前的,便是鋪滿荊棘的路,你隻有勇敢的淌出一條道,才能為你將來的孩兒開闢安全祥和的空間。」


    管靜用力咬著嘴唇。


    顯然,柳福兒所得這些,是她早前沒有想到。


    或者想到了,卻並沒有真正深入想下去的。


    柳福兒卻是毫不留情的撕開,強迫她麵對。


    柳福兒等了一瞬,道:「當然,這些你也都可以避免。」


    她道:「以我和你姨丈現下的名聲,足可以為你挑一家家境富裕,性情和順的人家,你嫁過去不用努力便可以舒服的過活。」


    管靜手指微收,詩集的封麵也跟著皺起。


    柳福兒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你自己的未來自己決定。」


    她往外行去。


    才走兩步,管靜便道:「柳姨,我想好了,我要跟山小郎在一起。」


    柳福兒轉過臉,道:「你想好了?」


    管靜抿著嫣紅的唇瓣,用力點頭。


    柳福兒看了她一瞬,點頭道:「好吧,既然你決定了,那就為了你的將來,努力吧。」


    她指了管靜手裏的詩集,道:「那個頂多能在花會詩會上為你添彩,真正能幫你的可不是這些。」


    她道:「你收拾一下,這兩天跟著船南下。」


    「去那兒給謝長史打下手吧,看他如何談吐行事。」


    她道:「山小郎性格衝動,脾氣上來,腦子就是擺設。這毛病一時半會的,他也改不掉,你要做的便是在旁為他補上這一缺陷。」


    管靜用力點頭,將詩集放迴案幾上。


    柳福兒道:「你年紀差不多了,我隻給你半年時間,年底之時迴來,我要驗收。」


    管靜屈膝一禮,答應著,緩緩退後。


    柳福兒等她走遠,才嘆了口氣。


    年輕就是好,為了愛,可以披荊斬棘,便是拚勁全身的力氣,也在所不惜。


    迴到內院,柳福兒交代老常,趕緊找尋一個旅兵士,送管靜和半船糧食以及一早便來到江陵的司空家子弟去衡州。


    梁二從外麵進來,道:「還真讓你猜著了。」


    他道:「徐四得了個女兒,可惜身子弱得很。這不傳信過來,請陳郎中和包娘子過去呢。」


    「包娘子去汴州了,」柳福兒道:「請陳郎中過去吧。」


    柳福兒示意赤槿去傳話。


    梁二一屁股坐下來,道:「看來,徐家也不是個太平的。」


    「那崔娘子好端端的,竟然平地摔了一跤,差點一屍兩命。」


    柳福兒心裏一跳,道:「怎麽說?」


    梁二搖頭,道:「信就是這麽傳的,具體內情一早被下了噤口令,根本探不出來。」


    柳福兒輕嘖了聲,道:「徐家倒是挺有規矩。」


    「他家也就這點本事,」梁二撇嘴道。


    「你別小看這點本事,」柳福兒道:「臣不密失身,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難了。」


    梁二看柳福兒。


    柳福兒意有所指的挑眉。


    梁二幹咳道:「娘子所言極是,不過如今梁家已經被阿耶收迴權柄,以後定然固若金湯,等閑傳不出話來。」


    第二天一早,管靜拜別柳福兒,登船離城。


    山小郎得知之時,她已經遠走幾百裏之外。


    山小郎氣急,便來尋柳福兒說理。


    見他氣沖沖的興師問罪,柳福兒笑問:「她與你可有月下盟約?」


    山小郎嘴角一抽。


    這種事可是關係到女兒閨譽,便是有,他又如何能說。


    柳福兒便是篤定了他心裏有管靜,會顧忌管靜的名聲,這才那激他。


    見他憋得滿臉通紅,也還是不透漏半個字,心裏還是滿意的。


    她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道:「不過今日既然話都說到這兒,那我就與你好生分說一下。」


    「你家裏什麽樣,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


    她道:「我先把話說前頭,你要不把家裏的事擺弄明白,我是絕不會把靜娘許過去的。」


    山小郎臉微紅,眼底帶著灼灼火光,道:「這事我一早就想好了,復州那點破玩意我都不要。」


    柳福兒挑眉,道:「那你要如何養活一家老小?」


    山小郎一笑,道;「好男兒誌在四方。」


    「我一早就想好了,這輩子,就跟著你和梁都尉,隻要你們好,我定然也差不了。」


    「將來,會怎麽樣,誰又說得準。」


    柳福兒身體緩緩挺直,有些嚴肅的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山小郎點頭,道:「我想要的,可以靠自己的雙手去拚去闖,」他道:「當年,我阿耶能行,我是他的種,怎麽能差?」


    「復州,論人口還不如嶽州,論繁華不如江陵,便是論地理位置,也不如衡州緊要。」


    「那麽個破地方,就留給那個他們,我不稀罕。」


    最重要的是,柳福兒和梁二幾個月便可以奪下幾個比復州大得多得多的地盤,山小郎以為,跟著他們混,前景更好。


    以後,還保不齊誰靠誰呢!


    柳福兒表情微緩,明了自己是太過緊張了。


    有些事可以想,但絕不能說出口。


    送了山小郎,柳福兒便往衡州去信。


    早前她是打算讓謝大教授管靜些大家族禮儀以及內宅主婦必備的料理中饋的能力。


    料理繁瑣政務,謝大是一個好手,管靜定會從中受益匪淺。


    但現在,既然山小郎已經放棄復州,那麽管靜需要學的,除開前麵那些,還有如何為郎君穩定後方。


    這當中需要學習的可就多了。


    柳福兒自問,便是自己怕也還不算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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