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郎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道:「二郎就給你這麽點人?」


    汪三郎點頭。


    汪大郎用力咬緊牙。


    他轉頭,其後稀稀落落的兵士皆是丟盔棄甲模樣。


    汪大郎放眼望去,此一戰,他少說折損了千餘兵士,還不算已經掛了彩的。


    旁邊,親兵輕扯了下他,以眼神示意。


    汪大郎麵頰激烈抽搐了下,方才咧嘴,道:「既如此,那便迴吧。」


    這話一出,他肩膀不可抑製的往下垂了垂。


    此戰大敗,他兵力折損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早前二弟大獲全勝。


    他卻如此。


    家主之位不能缺失太久,若是近期族裏長輩考量此是,定會將這事考慮其中。


    汪三郎領命,道:「大郎君先行,我等殿後。」


    汪大郎微微點頭,腳步沉沉的隨著親兵走了。


    汪三郎微笑,命其中一都尉護送汪大郎去一早藏好的船上。


    他帶著兵士一步一步,緩緩向後退,同時示意傳令官,悄悄傳信山壁上的兵士退迴。


    江遠勒著韁繩,注意力一直都在汪三郎身上。


    曾經類似的淺灘上,兩人亦是如此相對。


    汪三郎如閻羅,揮舞著佩刀,肆意收割著他的袍澤。


    那場景江遠一輩子都忘不了。


    汪家軍退到淺灘中央,大船已滑入河道,一艘向汪家大營駛去,一艘來到汪三郎等人之後。


    汪三郎頭也不迴的道:「你帶著人上去。」


    「六郎君,」都尉遲疑的望了眼天空,


    此時,天際已微微泛白,再過兩三刻鍾便會大亮,到時山壁上的障眼法便會露餡。


    汪三郎笑得從容,聲音微冷:「趕緊的,再晚大家都交代在這兒。」


    都尉嘴唇抖了抖,拱手領命,帶著河灘上的兵士上船。


    江遠眯著眼看著,心裏有些懷疑這不過是汪三郎的故作玄虛。


    他試探的往前走了幾步。


    汪三郎緩緩的抽佩刀,眼睛望向高處。


    秋風吹過,旗杆颯颯作響。


    江遠立刻警覺。


    他瞄了眼上方,壓住部下的蠢蠢欲動。


    汪三郎鄙薄一笑,從容優雅的把佩刀放迴刀鞘。


    江遠麵色微變,到底不敢輕舉妄動。


    兵士們陸續的登上大船,隨著水波向後緩移。


    汪三郎也緩步的向後退。


    待到足夠大船可以快速行船的水深,他忽的一笑,縱身縱身躍入水中。


    大船也在此時加速,都尉疾奔到船尾,大喝道:「六郎君,繩子,抓住繩子。」


    聽得這話,江遠立刻明了,他上當了。


    他望了眼山壁,道:「去看看。」


    其後立刻有一十人小隊出列,沿著山壁緩緩爬了上去。


    片刻,其上傳來迴音。


    隻有綁起來的大旗,並沒有人在此。


    江遠恨惱的遙望走遠的大船。


    此時,汪三郎已經被都尉等人合力撈了上來。


    他一身濕漉漉仍不忘朝江遠揮手。


    江遠用力捶了下大腿,喝道:「迴營。」


    騎兵們沉默的隨著他往大營方向去。


    大船上,都尉拿了大布巾過來。


    汪三郎抓過來,隨意的擦著髮絲,道:「清點人數。」


    都尉挺直腰杆,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汪三郎看他一眼,彎眼笑了笑。


    都尉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待到他行遠,方恢復平時模樣。


    大船一路以最快速度航行,在天色大明之時便趕迴營地。


    汪三郎已然打理好自己。


    下了船,他直奔汪二郎落腳之地。


    還沒進去,便聽到裏麵兩兄弟正在激烈爭執。


    汪三郎頓了下,往遠處走了段距離。


    約莫半柱香時間,汪大郎氣沖沖的從裏麵衝出。


    汪三郎這才提步進去。


    汪二郎正在灌漿,見他過來便擱下大碗,深唿吸兩次,才緩了臉色道:「我已聽來報,此行一兵未損。」


    他露出一點笑意,道:「你居功至偉。」


    汪三郎拱手,道:「二郎君盛讚了。」


    「那裏山勢陡峭,若不是兩都尉麾下兵士行動迅速,隻怕還不能那般快的布置妥當,更不會退的那般從容。」


    他道:「我以為,兩位都尉才是有功之臣。」


    「好了,」汪二郎笑著擺手,道:「你們都有功勞。」


    他道:「他們兩個好說,賞些財帛便是,倒是你,」他頓了下,道:「咱們都是兄弟,那玩意兒給你就生分了。」


    他沉吟了下,道:「你二嫂娘家有個族妹,去年才剛及笄,人我見過,才學樣貌心性皆是上上之選。」


    「不如我居中,做個媒,如何?」


    汪三郎眉頭微動,道:「阿耶在世時,曾與我定過一門親事」


    「哎,」汪二郎擺手,道:「這個你不許擔心。」


    他道:「我會幫你處置妥當。」


    汪三郎默了下,道:「不,此事還是我來。」


    他抬眼,見汪二郎微微皺眉,便笑道:「她家與我家也算有些交情,若是退親,女方來,總能少些傷害。」


    汪二郎嗬了聲,道:「沒想到啊,你還是個多情種子。」


    汪三郎苦笑了下,道:「二兄,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汪二郎笑了笑。


    既然已經事遂,就沒必要糾結細處。


    他道:「我這就給你二嫂去信,把這事定下。」


    汪三郎笑著拱手,道:「有勞二兄了。」


    他信步出了門,步履悠然的出了大營。


    待到確定旁人看不見時,他忽的速度加快。


    到最後幾乎是闊步跑了起來。


    就這般一直來到阜頭,遠處船工正在休整大船。


    汪三郎不想被人看到自己,便轉去阜頭下麵的大石後。


    呆呆坐了許久,他從懷裏摸出一塊小巧的玉玨。


    玉玨不大,隻有大拇指大小,邊緣卻十分光滑,顯然被人時常摩挲。


    汪三郎輕輕摩挲著,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


    如今家仇未報,他又有什麽資格談其他。


    他緩慢的站了起來。


    既然汪二郎已經動了心思,就一定會留意巧娘一家,必須要在他騰出工夫之前,將他們轉移才行。


    汪三郎遙望了眼北方,轉身迴了營地。


    而此時,被汪三郎期盼的梁二正接見車二。


    聽得他轉述梁大所說,梁二咧嘴一笑,道:「多累大兄費心,不過現下還用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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