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幾天,府衙熱鬧漸漸落定。


    某個清晨,柳福兒正準備去府衙。


    才出了遊廊便看到司空八郎急忙過來。


    見她要走,司空八郎急忙叫住她,並把手裏的竹筒遞過去,道:「劍南那邊傳來消息,齊妃出事了。」


    柳福兒麵色微變,忙將竹筒裏的字條拿出來。


    其上寫著齊妃孩兒早夭,苗妃有孕。


    柳福兒將紙條團在掌心,示意司空八郎一同去前廳。


    點了燈燭,將字條徹底毀了,柳福兒才道:「宮裏怕是要不太平了。」


    她道:「我想知道苗妃有孕時間,還齊妃的孩子為何早夭。能查到嗎?」


    畢竟事關皇嗣,太醫們定會三緘其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透漏出去。


    司空八郎沉吟下道:「我讓他想想辦法吧。」


    柳福兒點頭,道:「若需要銀錢,就知會謝長史,朱小郎會送過去。」


    司空八郎點頭,迴去迴信。


    柳福兒尋了個椅子坐定,出了會兒神才起身去了府衙。


    此時謝大已經辦公,見柳福兒來了,他過來見禮。


    柳福兒將收到的消息告訴他,道:「你怎麽看?」


    謝大淡聲道:「由古至今,皇家內院都是不見血的戰場,齊妃出身民間,許多事情和暗地裏的規矩並不了解,能似如今這般,也唐皇格外照顧所致。「


    「不過現下苗妃有孕,她又與公主交好,唐皇不是個意誌堅定的,枕頭風一吹,想來齊妃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柳福兒微微點頭。


    她是從內宅的硝煙裏逃出來的,深知女人廝殺起來的可怕。


    尤其其中還牽扯著諸多利益,真是隻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


    謝大看了眼柳福兒,將他才剛盤算好的打算咽下。


    待到柳福兒迴去自己房裏,謝大轉去後麵,悄悄放了隻信鴿。


    又幾天,朱小郎傳來迴信。


    謝大看完,將紙條處理幹淨才來尋柳福兒。


    「唐皇有意更換河東節度使,已派人前去傳旨。」


    柳福兒微訝,道:「朝臣們都同意了?沒有人諫言?」


    謝大搖頭,道:「從打崔尚書令故去之後,許多老臣都相繼辭官,如今在朝的,要麽才剛提拔上來,要麽慣常沉默,從不發表意見的。」


    「唐皇如今可是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柳福兒輕吐了口氣,道:「那朱家父子呢?他們做了什麽?」


    謝大一笑,道:「即將上任的河東節度使便是朱宕長子。」


    柳福兒眨巴幾下眼睛,忽的笑了。


    朱家這算盤打得真是精啊。


    小兒子兒媳時常陪伴聖駕,他留在劍南將親信安插如朝堂,一方麵又派親兒子去軍事要地,理所當然的擴軍。


    再過幾年,時機成熟了,他完全可以李代桃僵啊。


    謝大顯然也想到了,他道:「魏堰顯然知道些內情,所以才一早知會我們。」


    柳福兒道:「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咱們能改變唐皇的決定?」


    她輕笑一聲,睫毛微垂,掩住眼底的神色。


    「還是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吧。」


    謝大微笑,轉移話題道:「江南今年風調雨順,我的意見是跟吳家借些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柳福兒點頭,道:「這兩天我也在想這事。隻是咱們早前那兩船貨品的錢都還沒還清,這時再提,是不是有些不好?」


    謝大笑了笑,道:「今年不止江南豐收,淮南亦然。有侯都尉在,吳節度使定會想明白其中利害。」


    柳福兒輕吐了口氣,道:「那就試試吧,若吳節度使迴了,也別不強求。」


    畢竟有借有還,才能再借不難。


    他們借了兩大船,現在連個零頭都沒還上呢。


    謝大笑著稱是,迴去寫信。


    柳福兒迴到自己屋裏,對著成堆的公文發了半會兒愣。


    雖然她說唐皇的事,河東的事,全都不管。


    可一旦真要有個好歹,以梁帥的脾氣定然迴去幫著扛。


    梁二是他兒子,自然也是責無旁貸。


    那她又豈能置身事外。


    隻是這種事情,隻靠想是沒有用的。


    現在也隻能以靜製動,見招拆招,盡可量的挽救梁家被拖下水的程度。


    悶悶帶了一天,柳福兒叮嚀謝大盡早迴去,便迴了府邸。


    才一進門,就見老常一臉嚴肅的過來。


    柳福兒唬了一跳,問:「怎麽了?」


    老常上前,道:「汪夫人來了。」


    柳福兒啊了聲,眼睛一亮,道:「在哪兒呢?」


    「在後院跟孟夫人說話,小郎君也在。」


    柳福兒笑眯了眼,快步去跨院。


    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麵一陣歡聲笑語。


    候在門邊的丫鬟見到柳福兒,急忙入內通報。


    沒出兩息,汪氏便抱著梁康與孟氏和司空十娘並肩立在門口。


    柳福兒快步走過去,道:「康兒,怎麽能讓婆婆抱?」


    梁康眨巴眨巴眼,作勢要下來。


    汪氏一把抱緊了,嗔怪的道:「你說他作甚,是我抱他的,我的乖孫,我不能抱?」


    「能,自然能,」柳福兒見勢不妙,立馬放軟了語氣,道:「你看他瞧著不定點大,人可沉了,我這不是怕累著你嘛。」


    「累不著,」汪氏緊了緊手臂,抬臉寵溺的看梁康。


    「康兒就喜歡婆婆抱著,是不是?」


    梁康看看汪氏,又看看柳福兒,烏黑的眼睛咕嚕嚕轉。


    考慮半晌,他還是點了點小腦袋。


    「婆婆也喜歡抱著你,」汪氏開心得不行,湊過去,狠狠親他一口。


    柳福兒搖了搖頭,問梁康,「有沒有叫婆婆?」


    梁康點頭,勉強算是標準的叫「婆婆。」


    汪氏趕忙答應,順便再親一口。


    孟氏見柳福兒無語的看著這對祖孫,笑著拉住她,道:「從打阿娘一進門,他們倆就這樣。」


    司空十娘湊過來,道:「柳姐姐,我陪你進去。」


    討好諂媚盡顯。


    柳福兒笑睨她一眼,看向汪氏。


    顯然汪氏此番前來,並非隻為了梁康和孟氏。


    司空十娘輕扯她袖管,麵上滿滿都是求懇。


    柳福兒心頭一軟,輕捏了下她臉頰。


    司空十娘微縮肩膀,待到柳福兒收手,她露出個開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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