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娘子眼睛一眨,眼淚霎時湧了出來。


    她嘟著小嘴,哭唧唧的道:「姨姨不要我了嗎?」


    「不是,」柳福兒道:「是姨姨最近有事,暫時不能帶著你。你先去婆婆那裏住些天,到時姨姨會來接你。」


    管娘子搖頭,拉著柳福兒衣角,隻哭著不肯。


    赤槿和重槿忐忑的麵麵相覷,不知道柳福兒會怎麽分配她們兩個。


    柳福兒低聲安撫了好一會兒,見不奏效。


    眼見管娘子安靜的流淚,兩隻眼睛隻死盯著自己,她很怕這孩子更加自閉,隻得嘆了口氣,道:「別哭了,姨姨帶著你就是。」


    管娘子怯怯看她一會兒,才問:「真的嗎?」


    柳福兒點頭,道:「不過那樣會很苦,也許連飯也吃不飽。」


    管娘子連連點頭。


    柳福兒搖頭,抬眼道:「想來不用我說,你們也猜到了。」


    她道:「我打算離開這裏。」


    赤槿和重槿皆看著她,手有些緊張的握著。


    柳福兒道:「本來我是想迴司空家的,但婆婆和阿娘肯定不會由著我的性子,周都尉也不會放著不管,他們會勸我迴來,可我不願,所以我想請你們幫我一把。」


    「娘子說得什麽話,」赤槿道:「我們是你的陪嫁,你走到那兒,我們就跟到哪兒,有我們在,定不會讓娘子餓著。」


    柳福兒微笑,道:「怎麽?怕我撇下你們?」


    赤槿和重槿被說穿心思,都低下頭。


    劉福兒道:「分開隻是暫時的,等過了風頭,我會來尋你們的。」


    「真的?」


    重槿狐疑。


    柳福兒點頭,道:「我還等著你幫我坐月子,喝你的湯湯水水補養呢。」


    重槿表情有些鬆動。


    赤槿拉了拉重槿,道:「娘子,你想要我們做什麽?」


    柳福兒道:「赤槿,你帶著青苗扮成我和管娘子,繞過許州,經鄧州入荊南。如果你們能到,便在城門處多轉悠,一旦看到有人在城門口的牆根底下寫了福字,便做標記,等人來,他會帶著你去一處山坳,你可以和青苗暫時在那裏呆著。」


    「如果你被參軍或者周都尉尋到,」她從懷裏掏出個荷包,道:「就把交給郎君。與他說,婚姻太過沉重,我心狹肚窄,實在負擔不起。」


    「娘子,」看到上麵的花樣,赤槿眼眶霎時一紅。


    那荷包便是她繡的,專門用裝夫妻結髮的同心結的。


    「哭什麽,」柳福兒道:「這世間有多少男女因歡喜而結緣,卻又因緣淺而分離?我也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赤槿把眼淚抹幹,悶悶答應。


    柳福兒轉眼看重槿,「你迴司空家。」


    「娘子,」重槿嘟嘴。


    柳福兒道:「你聽我說。我突然離開,阿娘和阿耶定然擔心,與他們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等到一切平安了,我會送信迴來,」她一頓道:「也會把你接迴來。」


    重槿彎起嘴角,又道:「娘子,不然還是送封信迴去,我跟著你一起,可好?」


    柳福兒搖頭,道:「我不見了,梁家定然會大肆搜尋,倒時城中各處皆封鎖,我行動緩慢,需要時間。你的任務就是幫我拖延,等拖無可拖,就把方向指向赤槿那邊。」


    重槿眨眨眼,道:「那娘子你呢?」


    柳福兒起身。


    正要邁步,卻被管娘子拖住。


    柳福兒道:「姨姨要去妝檯拿東西。」


    管娘子送了送手,亦步亦趨的跟過去。


    柳福兒便指揮她拿出櫃子裏的匣子,拿出個玉獸頭,道:「我要去尋位故人。」


    赤槿和重槿莫名。


    柳福兒一笑,道:「你們隻要知道我有去處就好,記住這個萬不能對別人說,尤其是梁家人。」


    赤槿和重槿皆用力點頭。


    吃過午飯,赤槿和重槿便忙活起來。


    赤槿將貴重輕便的細軟打包,重槿則忙著烙餅燻肉幹。


    待到第二天一早,柳福兒將婚書端正的擺在床榻上,而後來到正院。


    這是從那天敘話之後,她第一次過來。


    見她肚子又大了些,劉氏忙不迭的讓豆蔻來扶她。


    柳福兒笑著婉拒了,讓跟前的人都退下,才道:「前兩天我阿娘過來,你很著惱吧?」


    劉氏抿了下嘴,想要否認。


    柳福兒淡笑,道:「我知道,唐氏是公主,咱們家是臣子。這世上又怎麽會有臣子休了皇家公主的道理?」


    「因為我的事,讓阿娘和婆婆為難了。」


    「為難是有些的,」劉氏鬆了口氣,嘴裏還是道:「隻她雖是公主,可已嫁入梁家,那就得守梁家規矩。」


    她道:「隻是你阿耶和二郎都忙著亂軍一事,一時顧不上府裏,大郎如今在帝都,人一時也迴不來,錕兒又一直病著,片刻也離不得她。我和你婆婆有心懲處,又怕驚著錕兒,隻好先暫時擱著。」


    柳福兒含笑,忽的道:「阿娘,你其實一直都不喜歡我對嗎?」


    劉氏被問得一愣,片刻她反應過來道:「你怎麽這麽問?」


    柳福兒笑答:「我知道,阿娘覺得我配不上二郎。」


    劉氏不自在的輕咳一聲,道:「開始有一點,」她道:「不過後來我也想明白了,你有你的長處,你的優點。即便你有時候行事出格了些,做事出人意表了些,但是人無完人,我亦如此,又怎好太過苛求你?」


    柳福兒勾了下唇角。


    她相信,此時劉氏所說,當真是出自她本心。


    就如同她早前,對自己也是和善有加。


    但隻要被人吹吹風,她耳根子一軟,對自己的態度就會大變。


    大抵她覺得她是長輩,隻要略微的服個軟,自己就該原諒。


    柳福兒起身,略微曲了曲膝,道:「阿娘,對不起了。」


    劉氏唬了一跳,忙扶她起來,道:「你現在身子沉,就別講禮數了。」


    柳福兒隨她動作起來,望了她片刻,道:「時辰不早了,婆婆那裏應該等著了吧?」


    劉氏恍然,忙與柳福兒過去。


    陪著虞氏吃過早飯,柳福兒提出想去廟裏上香。


    虞氏不太贊同的道:「你身子重,不然我讓人去廟裏多添些香油錢。」


    柳福兒道:「還是自己去,心更誠。」


    她道:「我做軟椅上去,隻在殿裏轉轉,不會累著的。」


    虞氏想想,覺得讓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劉氏道:「不然我陪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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