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忙了一天的梁二歸來。


    他輕車熟路的直奔柳福兒屋門,正要進去,司空八郎從邊上竄出,道:「參軍,你要不忙,就來我這邊喝一杯吧。」


    「待會兒吧,」梁二隨意迴了句,繼續前行。


    司空八郎斜跨一步,將他攔在柳福兒的門前的廊下。


    「大郎已經睡下了,參軍還是與我去喝一杯吧。」


    梁二用力抿了抿唇,又看了眼緊閉的門扉,隨司空八郎去不遠的廂房。


    入了屋,隻見案幾上已經擺了酒和火爐。


    司空八郎坐定一邊,示意梁二。


    梁二擰著眉頭坐下,道:「你這是做什麽?」


    司空八郎將酒倒入銅鍋,待到酒熱了,便分入兩人杯盞之後,而後端起來道:「此酒敬你我之前的情誼。」


    梁二捏著酒杯,頓了下,便一口幹了。


    司空八郎坐定,一臉鄭重,道:「你我是朋友,有些話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八郎但講無妨,」到了現在,梁二要再感覺不出不對,那就是豬了。


    司空八郎道:「聽聞參軍有位自幼定親的娘子,不知打算幾時完婚?」


    「八郎,你這是,」梁二皺眉。


    司空八郎笑道:「參軍若不願說,也無妨。」


    以後他就嚴防死守。


    梁二要能再進那屋,就算他贏。


    「沒有,隻是,」梁二欲言又止,末了隻含糊道:「應該快了。」


    司空八郎麵色微變,道:「已經有眉目了?」


    梁二眉眼含笑,忍著咕嘟嘟冒泡的心情,微微點頭。


    司空八郎大怒。


    這混球竟然一邊談婚論嫁,一邊跟義妹暗送秋波,更混帳的是,還一再利用義妹的癡心,弄糧殺敵。


    司空八郎忍了又忍,才沒發火。


    這裏是梁二地盤,若這鬧翻了,吃虧的還是他和大郎。


    司空八郎微勾嘴角,又倒了杯酒,道:「如此,那就恭喜參軍了。」


    梁二嗬笑。


    司空八郎轉眼,瞄了瞄梁二腰上的令牌,微笑的給梁二滿了盞酒,拿出他最得意的勸酒功夫。


    梁二惦記著戰事,不敢多喝。


    可架不住司空八郎口才了得,一套套酒話說話來,他也跟著一杯一杯再一杯的幹。


    沒多會兒,他便感覺到微醺。


    未免誤事,他也顧不得被埋怨,趕緊的起身告辭。


    司空八郎笑嗬嗬的送腳步踉蹌的梁二迴去。


    轉過身,他就去耳房尋了把剪子。


    又等了差不多小半刻,梁二的屋裏傳來細微的唿嚕聲。


    司空八郎輕輕推開門扉,借著廊下的燈光往裏看。


    梁二正俯趴在床上,腰際上的令牌歪斜,露出半邊。


    司空八郎暗喜,若能拿到令牌,他便可以帶義妹出城。


    此時戰事將起,身為主將的梁二肯定不得離開。


    待到他們南下週遊之後,定會打開心胸,至於這個朝秦暮楚的傢夥……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故交好友遍天下,總會有一個能被妹子看上。


    他將門妥善固定,踮著腳,小心翼翼走近。


    梁二嘴巴微張,唿吸緩緩,睡得極沉的樣子。


    司空八郎貓下腰,撐著腳踏,巴上床邊。


    而後,他捏著令牌一角,慢慢的往外扯。


    令牌順著他的力道一點點露出。


    眼見就要露出拴著的絲絛,司空八郎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他摸出剪子,打算動手。


    不想梁二忽的睜開眼,正好與湊過去的司空八郎對上。


    梁二動也不動,就那麽定定看著。


    司空八郎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他幹笑著道:「二郎,你這睡覺也得脫了衣裳,好好睡,這麽著,容易落枕。」


    他邊說便把剪子藏起來,並往後挪蹭著打算開溜。


    梁二察覺他意圖,一把扭住他打算抽迴的胳膊,用力一拉一扭,便將他俯趴著扣在床沿上,並抬腳壓住。


    司空八郎的腰腹剛好卡在堅硬的邊緣,劇烈的疼痛襲來,登時疼得他呲牙咧嘴。


    梁二卻還不罷休,他身體微側,位於裏側的手似乎去扭司空八郎的脖頸。


    眼見小命就要休矣,司空八郎再顧不得顏麵和驚動柳福兒的擔憂。


    他扯了嗓門唿救,並大喊:「二郎是我啊,你怎麽了?」


    梁二悶不吭聲,兩眼如狼,隻盯他最為脆弱的喉嚨。


    距離不遠的耳房,仲六從睡夢驚醒,聽到是自家郎君的動靜,忙奔進來。


    見自家郎君正跟梁二扭做一團,便過去拉架。


    不想,此時的梁二已是六親不認。


    當下一個飛踢,就讓仲六原路退到門外的廊下。


    因著用力,梁二手上略微緩了下。


    感覺背脊的重量減輕,司空八郎急忙用力一扭被縛手臂,隻聽嘎巴一聲脆響,肩頭頓時酸痛至極。


    他牙關用力一咬,一個急縮,將身體掙出。


    梁二撐臂,如餓虎直撲下來。


    司空八郎手腳並用的往後爬,終於在他抓到之前,退出了門口。


    他掙紮著從地上起來,扯了半昏迷的仲六直奔柳福兒那屋。


    院外,鄭三一路疾奔過來,道:「參軍,敵襲。」


    司空八郎腳步一頓,轉頭望來。


    鄭三瞧見他衣衫淩亂,肩膀歪斜的模樣,一下子停住。


    「參軍喝酒了?」


    司空八郎點頭,道:「隻喝了幾杯。」


    鄭三嗟嘆著連連跺腳,轉而去井邊提了桶水來。


    司空八郎就看鄭三十二萬分警惕的推開門,直接朝屋裏揚去。


    井水傾瀉而出,鄭三卻往後連退兩步。


    待到梁二正趴在地上,人還是睡著,他輕吐口氣,再去拎了桶水。


    這一迴,他是照著梁二的身上澆去。


    冰冷的井水頃刻間將衣裳打透。


    梁二迷糊著睜開眼,鄭三急忙跑去門外,隻露出雙眼睛小心的看著。


    梁二從地上起來,不悅的看鄭三。


    「參軍敵襲,」鄭三保持安全距離,怯怯的道。


    梁二捋了濕濕的頭髮,道:「來了多少?」


    「不足千人的樣子。」


    「這麽少?」


    越是如此越讓人起疑。


    梁二道:「你帶著鷹擊營從兩邊合圍,初時攻勢不必太猛,但也不能讓他們靠近城牆,另外投石機和滾油都準備好,等後麵人到了,一併行動。」


    鄭三見梁二指令清晰,意識清楚,才算放心。


    他響亮的答應一聲,闊步出去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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