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了?」


    司空八郎忙蹲下來,將褥子打開,上下端量。


    柳福兒抱著左腿的脛骨,低聲道:「有點疼,可能是骨頭裂了。」


    「那怎麽辦?」司空八郎傻眼了。


    柳福兒輕抽幾口氣,嘆道:「迴城吧。」


    她扶著司空八郎手臂,以右腳撐地,艱難起身。


    城門處,梁大與仲六等人一路疾馳而來。


    見一地狼藉,便問:「這是怎麽迴事?」


    柳福兒搖搖頭,指著昏迷倒地,卻又有些眼熟的歹人,道:「勞煩中郎將將那人擒住,此人該是王家餘孽。」


    梁大側頭,吩咐跟來的車大。


    「郎君,我來吧,」仲六上下看了遍司空八郎,見一根汗毛也沒少,便湊過來,想要接手來扶柳福兒。


    司空八郎擺手,指揮他去歸置箱籠。


    梁大見柳福兒隻這麽一會兒就額角冒汗,忙問:「你受傷了?」


    柳福兒扯起嘴角,道:「一點小傷。」


    梁大擰眉,「不可大意,還是讓郎中看看吧。」


    「有勞中郎將了。」


    柳福兒客套一句。


    梁大微笑,吩咐高大趕緊去弄輛馬車過來。


    高大著悄悄的注意這邊,聽到吩咐,他立馬上馬,直奔城裏。


    沒多久,高大便架著輛平頂廂車過來。


    梁大伸手來扶。


    柳福兒笑著婉謝,轉去車廂後麵,以坐轎車的姿勢跨坐進去。


    眼見梁大弄了個沒臉,司空八郎佯作什麽都沒見,跟著悶頭鑽了進去。


    高大捏著鞭子,故作專業的查看車轅。


    聽到他收緊繩索的嚓嚓聲,梁大微一搖頭,上馬直奔城裏。


    高大趕忙收了腳凳,揚鞭策馬的跟著。


    車廂重重一晃,往城裏行去。


    柳福兒撩了車簾望一眼,幽幽嘆氣。


    估計最遲三天,梁二人不到,信也會到,到時就更走不成了。


    司空八郎自詡知道她的心思,便道:「沒事的,等迴去,我會跟中郎將說,咱們不去邊關。」


    他道:「你不願,他總不能逼著你去。」


    柳福兒看他,笑意淺淺的勾了下嘴角,又再往窗外看去。


    司空八郎摸摸鼻子,暗下決定。


    若大郎傷勢無礙,那就依照計劃繼續南下好了。


    馬車碌碌很快停在一座府邸門口。


    梁大下馬過來,道:「到了,裏麵有些亂,過兩天就好了。「


    柳福兒抬眼,頂上門楣空空蕩蕩,似乎隱約有些痕跡。


    大約是早前懸起的匾額留下的。


    她用力吸了口氣,垂下頭時,露出點苦笑,抬眼便已消失。


    「中郎將客氣,我們是客,客隨主便。」


    梁大嗬笑,引兩人入內,又吩咐門房的兵士,趕緊去請郎中過來。


    幾人一路緩行,來到書房邊上的小院。


    「那是,」柳福兒轉眼,見距離不遠,有人把守的月洞門。


    「哦,這府裏千頭萬緒,有些地方不放人看著,我不放心,」梁大笑道。


    柳福兒點頭,搭著司空八郎進去。


    郎中很快過來,一番查驗之後,他命藥童拿來木板。


    柳福兒看了眼繞在周圍的梁大和司空八郎道:「兩位請迴吧。」


    梁大點頭,轉身走了。


    司空八郎則道:「我還是留下來吧。」


    柳福兒等梁大出去,道:「上夾板疼著呢,我可不想在你麵前出醜。」


    「沒事,我不會笑你的。」


    大郎臉色難看以極,不親眼看看他怎麽能放心。


    郎中已經挽好了袖子,準備動手。


    柳福兒瞪眼,「讓你出去,你就趕緊的,費什麽話。」


    司空八郎一番好意被駁迴,隻得蔫蔫出去。


    郎中去撩柳福兒袍腳。


    柳福兒抬手止住,命藥童出去,才道:「不知先生在媯州行醫多久了?」


    郎**手,道:「迴郎君,某在此地正骨少說?幾十年,經手的傷患少說也有千人。」


    他道:「郎君隻是小傷,隻上了夾板,待到骨頭長好便可。」


    柳福兒點頭,道:「那先生在此地可有家室?」


    郎中嗬笑,「有妻有孫,三代同堂。」


    「先生好福氣,」柳福兒跟著笑,聲音溫和:「那先生應該很惜命的,尤其是子孫的命,對吧?」


    「郎君,這話何意?」郎中悚然。


    柳福兒擺手,道:「別緊張,」她道:「你隻需要隔著裏衣給我上好搭板,並確保我腿無礙,你和你的家人就不會有事。」


    「可是,」郎中結巴道:「可裏衣質地細滑,搭板若是沒能箍好,可就要出岔子的呀。」


    「那就箍好,」柳福兒道。


    「這,這,」郎中已不知道該說什麽。


    柳福兒道:「你若做不到,我便會請外麵那位把你一家驅出城。」


    她微笑,加了句,「從北門逐出。」


    郎中驀地瞪大眼。


    柳福兒撩了袍腳,把襪套往下撥拉了下。


    在不露出肌膚的前提下,把左邊褲腳拉下。


    布料沿著小腿的輪廓垂下,軟軟的落在褥子上。


    郎中盯了片刻,抹了把頭上的汗,道:「上板有些痛,郎君且忍耐,莫要動。」


    柳福兒含笑,道:「先生盡管施為就是。」


    郎中將木板拿好,左右斟酌,來迴比量,好一會兒才動手。


    門外,司空八郎側耳聽了半晌,也沒能聽到什麽,不禁急得抓耳撓腮。


    他問同樣被攆出來的藥童。


    「上個搭板還用這麽久嗎?」


    藥童也很奇怪,便道:「八成是位置不太好,需得多加固定吧。」


    「什麽不好?」


    司空八郎瞪眼,道:「你這小郎,再出口無狀,當心沒有賞錢。」


    梁大側頭,淡淡瞥了眼。


    多年鐵血的凜冽霎時撲麵。


    藥童唬了一跳,再不敢言語。


    又過小半刻的工夫,郎中佝僂著腰出了門來。


    司空八郎趕忙過去,道:「怎麽樣了?」


    郎中抹了抹頭上的汗珠,道:「已經妥當,隻需臥床安養便可。」


    「多久?」


    司空八郎還惦記著柳福兒早前的情緒,忙加了句。


    郎中道:「傷筋動骨一白天,郎君骨頭有些細,平日也要盡可量的別動太多。」


    司空八郎沉默了。


    如此,他們的打算也隻能擱淺了。


    梁大示意兵士把人送出去,而後笑吟吟道:「我去吩咐廚下做些吃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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