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漢子道:「一片金葉子可以走菜筐,那個氣味好。」


    柳福兒摸摸腰間幹癟的荷包,在袖子裏麵扯了塊料子,把鼻子堵上,利落的進桶。」


    漢子輕哼一聲,重迴窩棚。


    老漢拿起大大的蓋子,一下扣在了泔水桶上。


    黑暗驟臨,柳福兒心裏一慌。


    隻是沒等開口,就被沖人的氣味頂得她眼睛酸脹。


    柳福兒趕忙掩住頭臉,因著動作太急,撞到尚未完全恢復的鼻樑。


    柳福兒一個機靈,眼淚唰的下來了。


    車子搖晃著往前行著,桶裏的氣息似乎也在搖晃的往內裏侵蝕。


    柳福兒閉著眼,憋著氣,盡可量的延長唿吸頻率。


    可就是這樣,她也快要被熏暈過去。


    終於,在她意識即將脫離腦殼,罷工之前,她聽到外麵傳來熱鬧的吵雜。


    柳福兒精神一振,趕緊老實蹲好。


    耳聽得有人問了句莫甕如何了,老漢含糊的答應著說好,便推了車往裏進。


    柳福兒微微挑眉,暗忖這也太容易了,連對個基本暗號都沒有。


    車子又碌碌往前行了一段,老漢掀開了蓋子。


    光明和新鮮空氣同時降臨,柳福兒從桶裏站起,竟然有種重迴人間的幸福感。


    她暈暈的從桶裏出來,落到地上,第一個反應就是奔去路邊,撐牆狂吐。


    老漢嘖了聲,甚是同情道:「吐成這個樣子,迴去可咋辦呢。」


    柳福兒吐了口酸水,道:「迴去還坐這個?」


    老漢詫異,「不坐這,你要咋個出去?」


    柳福兒哀嚎一聲,踉蹌往前去。


    老漢在後喊:「我就在這兒候著,天黑之前,你可要迴來,不然就出不了城了。」


    柳福兒胡亂擺擺手,轉過拐角,坐下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好些。


    此時夜幕已經隱約落下,家家戶戶都飄散著食物的香氣和濃重的茱萸味道,孩童們嬉鬧著穿過街市,留下一連串的笑聲。


    柳福兒撐著石階起來,往最為熱鬧的街市走去。


    待到來到高懸藥字幡板,她歪頭往裏望。


    裏麵空落落的,與周圍鋪子的人聲鼎沸形成鮮明對比。


    柳福兒略遲疑了下,攔住一經過之人,輕聲道:「此地可是就這一個藥鋪?」


    來人捂著鼻子,胡亂點頭,沒等柳福兒再問,便倉皇奔走。


    柳福兒也知道自己身上酸爽得很,人家嫌棄也很正常。


    但她還是整了整袖袍,才跨進鋪麵。


    高高的櫃檯後,掌櫃正在扒拉算盤珠子,看到柳福兒,他立刻露出笑臉,「郎君可是來抓藥?」


    柳福兒點頭,來到櫃邊。


    掌櫃這時才聞到她身上的怪味,他立刻後退兩步,並掩住鼻子。


    柳福兒歉疚笑了笑,很自覺的也退了兩步,道:「我想買些人參和冬蟲夏草。」


    掌櫃一聽,忙撂開手道:「郎君來這裏買就對了,小店今年才剛進了一批上上品的冬蟲夏草,保管你拿迴去,不會吃虧。」


    他轉身拿出兩個精緻的盒子,打開來讓柳福兒看。


    柳福兒哪懂這些,隻淺笑著道:「各拿二兩就好。」


    掌櫃一聽數量,糾結了下,道:「郎君,這冬蟲夏草倒是可以,可這人參,不單賣。」


    柳福兒微微蹙眉,道:「那總有些須子吧,給我點兒那個也行。」


    「也行,」掌櫃嗬嗬笑著拉開抽屜,取出幾根堪比頭髮絲粗細的須子,問:「郎君看看這個可行?」


    柳福兒囊中羞澀,怎敢多挑剔,隻點頭問,「多少錢?」


    掌櫃道:「承惠三兩金。」


    「多少?」


    柳福兒不可置信。


    便是這玩意兒貴,也不可能一兩值一金,他隻是再蒙傻小子呢吧!


    掌櫃重複「三兩金。」


    「你怎麽不去搶?」


    柳福兒怒聲道。


    掌櫃嗬嗬一笑,道:「我賣與郎君,不是比搶還劃算?」


    柳福兒攥拳,掌櫃往後退了半步,道:「郎君,我這一嗓子要是喊出去,不出兩息就會有公差過來,郎君可要去嚐嚐牢飯?」


    柳福兒抿住嘴,心知他是認出自己身份,未免麻煩,她扭身往外走。


    掌櫃又道:「我敢跟你放眼,這整個郡縣,除開我這裏,就沒有別處再有這冬蟲夏草,郎君若是出去,再迴來可就六兩金了。」


    柳福兒冷冷看他片刻,將荷包拍在櫃檯上。


    掌櫃數了數,笑道:「這麽大點的玉可不值一兩金。」


    柳福兒默了默,將掛在脖頸上的,原主的那枚魚佩拿了出來。


    掌櫃接過來仔細端量,心頭大喜之時,餘光又瞄見柳福兒脖頸上還有道細線。


    他撇嘴,道:「這成色差了些,再添點就差不多了。」


    「你夠了,」柳福兒一拍櫃案,咬牙道:「你信不信,在公差過來之前,我先把你弄死。」


    掌櫃斜睨幹巴瘦的柳福兒。


    劉福兒一勾嘴角,雙臂一曾,竟從及胸高的櫃檯上躍了進去。


    因著憋氣,她直接扯了掌櫃胳膊,用力來了個過肩摔。


    掌櫃被摔得哎呦一聲,櫃上包好的藥包簌簌落下,砸在他臉上。


    後麵有女人疾步往後門來,邊走邊問:「怎麽了?」


    柳福兒立刻蹲下,順勢踩在他肩胛上。


    掌櫃驚恐的看著那隻距離脖頸隻有兩指遠的腳麵,顫聲道:「沒事,我不小心碰掉了藥包。」


    女人探頭看了眼,櫃檯高高,她什麽也看不到,便囉嗦了句「怎麽也不小心點,沒得浪費藥材,」又折身迴了廚房。


    柳福兒低聲道:「給我拿藥。」


    掌櫃哆嗦著指了指她的腳。


    柳福兒拿起來,站開一些。


    掌櫃將藥包好,怯怯推到柳福兒跟前。


    柳福兒收了藥,把櫃檯上的玉佩擺件以及金葉子等抓在手裏,挑出一整片,道:「夠藥錢嗎?」


    「差不多,」掌櫃可憐巴巴的。


    柳福兒隨手扔在他身上,又從櫃檯上跳過去,迴身淺笑道:「你既然知道我身份,那你猜猜我會不會是一個人?」


    掌櫃兩手合十,捂在胸口,整個人都貼在櫃子邊。


    柳福兒露齒一笑,將錢和玉佩放好,便疾步跨出門去。


    此時天色已近漸沉,柳福兒很怕耽擱出城,也就顧不得打聽城中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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