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到底可以有多惡,這也許是你窮盡所有的腦力都難以想象到的。


    擁有眾多的大型文明遺跡,資源也沒有被過度開采的痕跡……種種證據表明,前代智人之所以消失,最大的可能是它們自己毀滅了自己。


    宇宙中像孑蒼和地球這樣適合他們生存的星球是絕對難得一見的,否則蘇妍的壹號空間研究院也不會在超過一甲子的年月裏的觀測下才確定孑蒼所在的赤烏係,以及距地球200光年以外的無極十號這兩個目標。


    孑蒼的條件是如此之好,如果不是整個種族已經消亡,是不可能就這樣直接放棄它的。


    前代智人肯定已經隨著它們的文明一起被毀滅於戰爭之中。它們已經發展出了核武器,而且已經普及到了全球的所有國家,雖然不知道威力如何,但規模肯定是巨大的。


    雖然不會是所有國家同一時間相互對射核彈,但在一個國家監測到有導彈向己方射過來時,所能做出來的反應肯定是以牙還牙。其中或者還參雜了別的考慮——自己的國家受到攻擊,衰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為了不讓別的國家置身事外,借此機會崛起,發展得比自己的好,不如把它們也毀了,這樣大家就至少是站到同一起跑線上的了。


    到了最後,所有的文明在這樣一場誰也不會被落下的戰爭中走向盡頭……


    九號區那些建築就是證明。先前探索隊困惑於那些斷壁殘垣的風化程度跟建築材料應當具備的耐受強度不同步,現在的這個推測就能完美解釋這個問題了——因為核爆衝擊。


    核彈的爆炸中心毀滅了幾乎所有的建築物,就算距離遠些的,也受到了嚴重的波及。所以這些殘餘的遺跡,老化的程度才比自然老化要加快了六百年。


    能經千百年風吹雨打的建築物尚且如此,何況是軀體由血肉構成的生物?核戰之後,生靈塗炭,不在核爆中馬上死亡的,也挺不過接下來的放射性汙染。


    防核設施肯定是存在的。但是在設計的最初,肯定沒有料到會有這種全球性核打擊的發生,其中的儲備肯定無法讓掩體內的幸存者挺過核衰變期。它們要麽在儲備耗盡之後在掩體內坐等死亡的到來,要麽是本著拚搏一把的心理冒險走出掩體,最終在地表上幾乎無處不在的輻射死去。


    孤島是存在的,而且可能不止智人所生存的這一個,但是地點肯定不會位於智慧生物的活動範圍之內。冒險出來的幸存者不夠幸運,沒能遇到。不過,就算它們能夠挺住並最終到達無汙染區,也沒有用,因為在穿過輻射區時,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這種情況——這些智人在孑蒼變得難以生存之後,利用飛船逃離孑蒼,另覓出路。但是就算逃離,能不能在倉促間找到堪比孑蒼的容身之所是一個問題。此外,孑蒼身為母星,肯定不會被如此輕易地放棄,它們肯定還是會定期留意孑蒼的變化的,不可能在孑蒼自然完成淨化之後,它們都沒有再迴來。


    而且,孑蒼的近空軌道太幹淨了,沒有任何能體現曾存在星外文明例如衛星或太空垃圾之類的產物。也許這些前代智人隻專注於眼前的紛爭,在最後的同歸於盡前都沒有來得及往天空看。


    當然,也不排除衛星是曾經存在的,隻是在曆久經年之後已經全部墜入了孑蒼的大氣層內,隕毀殆盡。但太空垃圾總會存在一些吧?


    凡事無絕對。那麽會不會是別的文明侵略了孑蒼,導致了前代智人的滅絕呢?


    還是不太可能。但凡戰爭,都必定是事出有因的。再彪悍好戰的種族,也不會不計成本地將這種耗費巨大的項目僅僅視作殺人遊戲。如果前代智人是被星外文明所滅,那對方肯定不會隻投放了武器把智慧生物滅了就走,而放過孑蒼上的豐富資源。而且如果星外文明如果已經科技進步到能夠進行星際漫遊的話,武器係統也不會停滯在這個落後的層次,不會使用這種會導致長時間環境汙染、生態失衡的方式來清除異己。因為這樣的方式很有可能會導致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就連它們自己都無法開采或順利開采資源。


    沒錯這也可能是它們故意為之,故意用這樣的方式造成別的生物就算發現孑蒼也隻能望之興歎無法達到占有的目的,也許它們也是將孑蒼作為後備的資源儲備。但在孑蒼的自我淨化完成之後,至今都無人問津、而智人卻一直在孑蒼上生存繁衍,無疑就否定了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而且,采用這樣的方式也太不合常理了。萬一有一天急著要用資源呢?這樣的環境會不會真的能抵禦到別的智慧生物還未可知,但肯定是己方無法適應生存的。這樣不是切斷了自己的後路嗎?就算是地球上那個曆史上最兇惡殘忍、最臭名昭著的國家前來對孑蒼進行占領,他們雖然肯定會采取手段把此處的智慧生物全部清除,但勢必也不會種下這種以斷了自己的後路作為代價的惡果的。


    與其使用對其他文明來說未必有用的防禦手段,還不如將原生的生物滅掉之後進行殖民。


    所以,結論就是,孑蒼如今的現狀,完全是由前代智人所造成的。它們享受了科技發展所帶來的順遂,而後又在這樣的順遂中逐漸膨脹,目中無人,自大狂傲……之後,所有的發展成果在衝突中毀於一旦。又經過漫長的歲月,大自然開始了自我修補,慢慢複蘇,重新達到了平衡。


    “難道文明的發展隻能帶來兩種後果,不是把賴以生存的星球毀滅,就是自身毀滅嗎?”推導完成之後,程泊誌並沒有因此而開心,想到了孑蒼的曆史,又想到了地球的現狀,他反而有點鬱悶。


    “這是格局的問題。”蘇妍對此倒是看得平淡,“就像身在異國,我們對於自己的定位是某某國人;身在外省,對自己的定位是某某省人;身在省內,對自己的定位是某某市人,如此類推……身在地球,最大的格局也不過是某某國的人,因此,全球大同是難以實現的。但如果放大到整個宇宙呢?擴大到太陽係,你就是地球人;擴大到銀河係,你就是太陽係人……所以,隻有當智慧生物分布在不止一個星球的時候,才有可能在某個星球出現那種全球性的大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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