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商姓梁名達,年逾五十,是當地富賈,熟通經商之道,最擅看顏色,打交道。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卿卿,見她雖一副逃難模樣,卻麵容多嬌,又是跟在這狐狸一般的將軍身邊,想來是個不能怠慢的人物。


    再看她腕上帶著一隻雪白通透的羊脂白玉鐲子,價格不菲。


    霍遇連忙給梁達作揖,梁達哪敢接受,匆匆攔住他,“為將軍效勞,乃我一介低賤商人福分,將軍萬萬不可折煞糙民啊!”


    霍遇這才彎起嘴角笑了笑,他一巴掌拍上樑達消瘦肩膀,“我等粗人老哥哥隻管隨意怠慢,但這位姑娘身份大有來頭,不知老哥哥可聽過洛川薛時安薛先生的名字?她正是那位薛先生未過門的妻子,被賊人擄掠,在半途為小弟所救。不知可否勞煩老哥哥昭告外人,薛先生未婚妻在此地,好教她夫婦早日團圓。”


    薛時安的軍需生意遍布南北,在這個時候是個大靠山。


    卿卿瞪了眼他,哪料這廝得意地沖她擠擠眼睛。


    霍遇給梁達坦明身份,又許他許多好處,梁達一聽這位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晉王,嚇得從椅子上跌落,而後又匆匆爬起領著一家老小給他行大禮。


    霍遇道:“今日同桌而食,老哥哥陪我幹了這杯,往後咱們就是兄弟。”


    梁達是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和他喝了這杯酒,喝罷連忙囑咐女兒梁嫣:“嫣兒,快給王爺添酒!”


    梁嫣十七年來躲在深閨,是父母掌中嬌花,哪見過這樣的蠻人,躲在父親的身後邁不開腳,她母親嗬斥:“嫣兒,還不快給王爺添酒。”


    梁嫣被迫著上前,可握著酒壺的手不停地顫抖,一個不慎便灑了霍遇一身。


    “不長進的丫頭!快給王爺賠罪!”梁夫人斥道。


    霍遇微笑著擺手道:“許是我這模樣嚇著了姑娘。”


    梁嫣急著搖頭否認:“是嫣兒冒失了王爺。”她急切地喚著婢女:“繡娟!快拿帕子來!”


    如花一般年紀的姑娘,做什麽都不惹人厭。


    梁嫣懵懂地抬頭,正對上霍遇一雙紈絝笑眼。那雙眼眸幽深,像後院那口老井一樣神秘。


    除了家中長兄幼弟,她從未接觸過年輕男子,更別說這般相貌堂堂的。


    夜裏梁嫣聽不得母親嘮叨,藉口出來散心,見那位王爺站在月下,對著半邊月亮深思著什麽,梁嫣邁著怯生生的腳步向他靠近,直到燈下她的影子可以落在他視線內,她屈膝行禮:“民女見過王爺。”


    “梁姑娘啊…”


    他對付女人總有一招,輕輕挑起的尾音都能令一個小姑娘麵紅耳赤。


    “可是下人招待不周怠慢王爺?”


    “不是,更深露重,姑娘家還是不要在寒夜裏逗留太久。”


    她鼓起勇氣,向前一個步子,卻仍然是低著頭,霍遇低頭就能看見少女纖纖易折的脖頸。


    “王爺有要求就盡管跟我爹提,我府上還未沾染疫情,王爺可以放心呆在此處。”


    她舉手抬足間盡是小女兒嬌態,霍遇想,若是以前,自己早已收了這主動來獻殷勤的小女兒。


    是什麽時候突然對女人沒了欲望呢?


    女人和酒肉一向是他兩大消遣,他不知自己何時開始變得這般消極,紅袖添香在旁,也難動心。


    這場突然而來的仗他雖打贏,以己五千製敵八千,但顯然陷入了對方設置的陷阱中,可謂大敗。


    南統中原,北逐匈奴,一場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勝仗都是他用過去的一次次失敗換來的,勝敗兵家常事,他一向不在意,可這次卻不同。


    梁嫣被母親叫迴了房,孟九不知何時來到身旁,在他腳下轉來轉去,轉累了便挨著他就地坐下。


    “孟九啊…這裏離咱們家太遠了。”


    孟九聽不懂沒關係,但會嗷嗷叫來迴應他。


    這笨狗靈機一動,長嗷一聲,轉頭跑開。


    過了陣,他嘴裏叼著個塊黑色的布甲過來,當著霍遇的麵用前爪撕破角落,一幅邀功模樣對著霍遇叫。


    “本王的狗真是狗中博士!”他明白了孟九意思,不禁開懷地揉著孟九腦袋。


    孟九被他揉得暈頭轉向,無奈地嗚咽。


    ☆、梁氏姐弟


    卿卿昨夜歷經生死,又親手殺了人,撐到這時已經神誌不清,孟九遲遲不歸,她留燈不敢睡去,實在是熬不住,便趿著鞋子欲尋孟九,正當這時房門被從外推開,霍遇帶著一身寒氣逼近。


    “爺的甲衣破了,你若會針線活就給爺補一補。”


    她接過霍遇遞來的布甲,敞開一看,破了個巴掌大的口子。


    “我針線活可不好,若是補得難看你不許怪罪我。”


    她尋來針線,當即給他fèng補了起來,看著那粗糙的針腳,霍遇蹙眉,“你這繡活和霍煊有的一比。”


    “才不是,煊姐繡活可好了,她繡的蝴蝶栩栩如生,她還給我繡過鞋麵兒…”


    “是嗎?我倒不知道。”


    卿卿悵然看他一眼,說情分,他和霍煊的不比自己少。


    “我隱隱記得她其實是掛念自家弟弟的,原來那時我就知道你了。”


    卿卿用牙齒咬掉多餘線頭,在尾端打了個結,將布甲交還霍遇。


    他的手在結果布甲時反握她一隻秀致蘇手,綿綿玉骨,叫人愛不釋手。


    卿卿抽不會來,一雙琉璃眼瞪向他:“你鬆開我。”


    “若我沒逼死你父兄,你是否能少恨我一些?今日見那梁家小女兒嬌態,我就想,若你也有人庇護著,可否真心實意對我?”


    “王爺您喝多了,胡言什麽?”


    她記得除夕夜裏在秦府他喝了酒也是這般說著沒著落的話,看來這人酒品確實不好。


    霍遇一手按上她肩頭,將她推倒在床鋪上,猛是一頓近似啃噬的親吻。


    卿卿故技重施,趁他不防時去咬他耳朵,這才逼得霍遇鬆開。


    她心裏暗罵了一萬遍王八蛋龜孫子,麵上佯裝冷靜,湊近他道:“這是別人的府上…不得顧忌著點…”


    “便放過你這迴,等打完仗看爺怎麽收拾你。”


    她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爺一定要打勝仗。”


    他盯著她沉默了一陣才道:“京裏傳來消息,說晉王妃死了,想必你們人這段時間為此事也是勞心勞力。”


    “何時?”


    “七天前的信兒,本王真是讓你們耍得團團轉,自成親到去世,竟沒能見得謝雲棠一麵。”


    卿卿心虛,不敢吭聲。


    “一輩子不見光明的活著總好過真死了,卿卿你說是不是?這樣也好,王妃位置空了下來,迴去便將你八抬大轎抬進我晉王府。”


    他話中另有他意,讓卿卿不得不小心起來。她咬著唇下嫩肉,手伸到他腰間,扶著他勁瘦腰身在他下巴上一道細不可見的疤痕上啄了一口,“外頭鬧著瘟疫,你出去探查時千萬要小心。”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門未亡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猛哥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猛哥哥並收藏將門未亡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