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話的滋味可不好受了,我發誓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她語氣誠懇,是真的被他割舌的舉動嚇到了。


    “本就不是什麽值得隱瞞的事,割人舌頭總得給個理由,搪塞劉建藩的。”


    “那常主簿所言是真,你的玄鐵騎真的有北府營的人?”


    “當年赫連昌帶我去鄴城打孟束,兩軍對峙,後來孟束自己跑了,留下北府營士兵,我一看吶,那可是祁朝廷最厲害的兵。當時我們霍家受製於赫連家,自己的軍隊力量微薄,若能得北府營騎兵,則能和赫連昌的製衡。等打得差不多的時候,朝廷不再給他們供糧了,他們在山穀裏餓了三天,才知道朝廷放棄了他們。我看準時機,就問他們想不想活,想活的就跟我走,你猜怎麽著?全都想活…隻有一個例外。北府營是孟束為了和你爹抗衡一手帶起來的軍事精銳,不論年紀大小,隻要有天資便可以被收編,那些北府營棄兵裏頭,最小的隻有八歲,竟然就是那個八歲的孩子說棄國而苟活,不若死。”


    “那孩子是霍騁?”


    “看來卿卿這頭腦還有點用。”


    “那時你肯定是急需有軍事才能之人,他八歲便可入北府營,你怎會錯失人才?算算年紀,不正好是霍騁麽?那他最後是怎麽跟你走的?”


    “一個八歲的孩子,再聰明能怎麽著?找幾個老兵把他嘴巴一塞四肢一架,比隻四腳羊還好對付。骨氣硬不代表鐵石心腸,爺教他認字教他兵法,走哪兒都帶著他,就差把他認個幹兒子了,書讀得多,閱歷一多,但凡不是個死腦筋的都知道不該為拋棄他的朝廷效忠。”


    “我當年雖沒什麽印象,可後來也聽人說過,北府營精兵是全軍覆沒…這麽說來,原來是被你全數接收了。”


    “孟束和劉建藩聯合上奏要給北府營建碑時世上已無北府營。”


    卿卿聽得緊張,不覺手中竄進了他寢衣前襟,“那後來呢?赫連昌怎麽肯讓你自己帶兵?”


    “當時他們是偽裝成流民的,我說是我集結的散兵遊勇,赫連昌總不能連流民都要收過去?”


    “難怪他半點都見不得你好呢。”


    鄴人打天下,依靠的主力就是霍遇手下的兵。當年霍家一直依附於赫連家,可突然有了自己的軍隊,打下了江山,赫連家作為昔日舊主也隻能俯首稱臣。


    “爺的衣服快給你扯掉了。”


    卿卿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鬆了手。


    霍遇整了整被她揪得皺巴巴的前襟,翻身又把她抱住,“薛時安一個商人能給你什麽?就算他入朝為官,也隻能從從四品做起,本王坐擁天底下最強大的軍隊,虧不了你下半輩子。”


    他的臉近在咫尺,臉上汗毛卿卿都看的得一清二楚。


    他眉梢和下巴各有處疤,如果不是這麽近的距離,是看不出來的。她又想到方才他沐浴時,大大小小的傷疤布滿全身,有些已經很淡,年代久遠,有些是新傷,估計是這次添的。


    奈奈給他刺青時,他也是一聲不吭,眼裏沒半點痛意。


    卿卿好奇道,“這麽多傷,不疼嗎?”


    “不傷著子孫根就不疼。”


    “你可真是個流氓。”


    “爺打娘胎裏就流氓,長到三歲都捨不得奶娘的奶頭,你叫爺怎麽辦?”


    卿卿被他的混蛋話鬧笑了,這樣一個滿口胡言的痞子竟打敗了她的父親,這是多麽難以置信的事!


    “你割了劉建藩舌頭,不怕太子怪罪嗎?”


    她剛問罷,霍遇卻吹熄床頭油燈,“時候不早了。”


    他語氣急轉直下,帶著冰碴,卿卿愣了愣,翻身去睡了。


    夜深人靜,微風流動的聲音都清清楚楚。卿卿從夢裏驚醒,周圍是銅牆鐵壁,還有男人沉重的唿吸。


    是個普普通通的夢,大概是些北邙山的日子,隻是夢裏細節已經模糊。


    遠在北地的北邙山和西南的隆夏鎮,這段距離也不過用了一年的時間。她不敢想以後的人生還會遭遇哪些,不論路多崎嶇,也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操他娘的!”


    耳邊突然傳來這麽一句,嚇得她一個激靈,她在霍遇懷裏翻了身,他罵完,咂了咂嘴,眉頭舒展,睡夢裏也一派坦然無忌的樣子。


    ☆、王爺撒嬌


    捉了劉建藩,江北形勢算是控製住了,但霍遇並沒有離開隆夏之意。


    他收到汲冉傳來的消息,信裏寫江漢王傷勢嚴重,需要及時送去平安的地方進行醫治。


    霍遇命馮康護送霍胤迴蜀都。


    霍騁知道他的心思,現在不敢和他搭話。隻是到了午膳時間,不能叫霍遇餓壞肚子,正好被他看到路過的卿卿,他把食盤交給卿卿,“我有些急事要做,麻煩你把飯菜端給王爺。”


    卿卿接過沉甸甸的食盤,廖簾子進屋,隻見筆墨紙硯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屋裏能被砸的都被砸了個遍。


    難怪霍騁好聲好氣跟她說話呢。


    她把飯放在被他一掃而空的案幾上,蹲下去俯身去撿被他摔到地上的東西。


    “先陪我吃飯,之後讓霍騁收拾。”


    “我去拿筷子。”


    “不必,你我共用一雙。”


    夫妻間也是不得共用一雙筷子,卿卿被他這大膽的提議嚇到了。


    “那多麻煩,夥房就在後麵,不差這一趟。”


    “爺今天傷心,卿卿餵我可好?”


    卿卿不敢笑出來,這算什麽?霍玨三歲時都沒這麽央求過她呢。


    “不要,叫別人看見了該嘲笑王爺了,我其實是方才吃罷了才過來的,王爺快些吃,孟九等著吃骨頭呢。”


    人不如狗。


    霍遇認了,舉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肉燉的很爛,骨頭都帶著香,他琢磨這這迴迴去也該給霍騁加軍銜了。


    “太子來了信,要爺送劉建藩去烏塘,爺該不該去?”


    她跟在他身邊久了,也揣摩出他的性子,這個人行事十分謹慎,不信任何人。


    “卿卿信得過七郎,七郎去何處,卿卿就去何處。”


    他用筷子擺弄著盤裏的排骨殘骸,時不時抬眼笑睨著卿卿。


    “可爺信不過你。”


    “你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為何還要問我?我的命都拿捏在你手上,你信不信我有何關係?”


    “卿卿竟如此懂我。”


    “那你去還是不去?”


    他斜斜一笑,靠在椅背上慵懶地說道,“太子掛帥,帥命即皇命,我豈敢不從。”


    “太子是個磊落的人,又怎會趁著這個機會對付你。”


    “是嗎?現在外麵對我罵聲一片,由我出戰影響大鄴軍威,所以就把押解俘虜這些瑣事交給我處理,看上去是讓我躲避風頭,為我好。可我是個軍人,又衝動魯莽,連敗許超劉建藩兩名大將後,士氣大增,依我的性子肯定不肯就此罷手,迫不及待要衝到江對岸去,我一定不會從命,為了應付太子,該派屬下護送劉建藩,到時候劉建藩不論出個什麽意外,都是我擔責,太子將會替我求情,最後落得個從輕發落,上次是將我逐出朝廷,這次應當要將我逐出軍部。我若親自護送劉建藩呢,赫連昌占居幹溪,和孟束隔江對望,主戰的權利就在他手上。他很快就會說兵力不足,請求援兵,調走我的兵,占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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