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臣服,要讓她知道,他天生就是主宰之人。


    卿卿望著鏡前被折磨的自己,終究不知是那裏做錯了,她不曾背叛過何人,也不曾辜負過何人,為何要她來承擔這些痛?


    他手掌掐捏之處,均留下青紫印痕,是以到了後半夜,床幃前還掛著一盞燈。


    霍遇將那玉骨膏細細揉抹在她背上,這丫頭真是生了一副玉骨雪肌,半點都碰不得。


    一把過腰的長髮灑在雪白的背上,髮絲流瀉在嫣紅床鋪之上,真一幅絕世之作。


    她太柔弱了。


    卿卿趴在床上,淚眼婆娑。


    銀牙咬碎,也不得上天悲憫。


    她吸了把鼻涕,帶著鼻音道:“我無事的,王爺早些休息。”


    “你這般不願見到本王,本王卻巴巴地把你帶在身邊,為你也做了許多不該做的,我原不該和一個婦人這般計較,可卿卿你總是令我惱怒。”


    “你是個聰慧的女子,可怎麽就不懂本王心意呢…我霍遇原也不是什麽天生的王侯,隻怕在你孟家人麵前,永遠是個泥腿子,若不是世道遭此變故,哪輪得到我染指你孟三姑娘?你孟三姑娘也是有骨氣,寧住消香坊那風月地,不願在本王這裏求富貴命。”


    他特意加重消香坊三字,令卿卿忽而如遭雷擊,如巨石砸落,如洪水席捲。


    他知道了此次逼他征討孟束是孟家人所為,又知道了她曾與消香坊關係密切,那麽他還知道多少?


    玉骨膏的涼意滲進心頭,她實在沒了主意。


    “我對卿卿心意一向光明磊落,何不是將你做祖宗一樣供著?你倒看看換個旁人給我冷臉相對,動輒動手,是什麽下場?向我獻媚的女子不在少數,可十多年來還未有人叫我動過心,北邙山驚鴻一瞥,才知這十多年來原來都為了等卿卿長大。我對你…總是不忍心的,且別說我未曾動手殺你父兄,就算是我動的手,我若鐵了心要你做我女人,那也無你轉圜餘地,我霍遇氣量小,能縱容你的隻有這麽多了。”


    這番話說給大多數女人聽來都會動容,可卿卿究竟是卿卿,她原本一副柔腸被他凍結成冰,是再也不會化開。


    今夜裏霍遇著實在她這裏積了欲望,可她是那樣狠心的小女子,這是若再傷她,隻怕她立即翻臉。


    若是永安府還好,至少那裏有她的人在,她負氣了還能出走來氣自己,若在這處負氣離開,隻怕她得被外頭的狼叼走去了。


    霍遇掩住她光潔的背,吹熄床頭燈火,躺在一旁。


    他的手覆在卿卿微蜷的手背之上,她的手也是綿綿無骨般柔軟。


    這樣脆弱易折的小女兒當初是如何在他箭下活過來的?琿邪山到永安府的千裏路程,她又是怎麽走來的?


    霍遇這也並未久眠,三更天,又穿了衣服出去。


    他一出去就是一個時辰,卿卿一夜假寐,察覺枕邊空蕩,披了衣服起來,端坐在床上。


    霍遇歸來時仍是黑天,這一迴來就看見她盤腿坐在床邊,床頭的燈火在她臉上映下溫暖的眼色,仿若畫中美人。


    這些日子習慣了她一身假書生打扮,眼下的模樣,可用嫵媚多姿來形容。


    也不知在永安府中是有人有意為之,還是真有人為她容貌讚嘆,隱隱可聞這位深受陛下青睞的新任郡主的美貌。


    霍遇見多了美人,自然不會因她而覺得驚艷。貌美的皮囊並不罕見,難能遇到一個女子,不論是動是靜,是寢是食,是站是坐,是哭是笑都這般合心意的。


    他怕衣裳上帶著寒氣沾染給她,剛一進門就脫了外裳。


    這時隻見她步履穩重,款款而來,替他將衣服工整地疊好。


    再過一片刻,一雙盈盈小手交握在他腰前,溫軟身軀貼上。


    饒是風裏來浪裏去,閱盡千帆采盡群芳的晉王霍遇也懵怔了。


    “你這是何意?”他語氣冷冽。


    卿卿依偎著他寬廣的背,咬著唇,那裏破了皮才道:“王爺去何處了?”


    “怎的,擔憂本王去害人?”


    他在女人一事上向來沒什麽定力,從來不肯委屈自己,現下軟玉送上門來,不死在溫柔鄉裏不算英雄。


    他走了一個時辰,卿卿卻想了一個晚上。


    若他已經知道了二哥的存在,如若他此戰功成,迴去之後永安府局勢必定還得再變,他要秋後算帳,消香坊和謝家都逃不過,她也逃不過的。


    她終究沒什麽硬骨頭,便是先跟他虛與委蛇一陣子,他迴不去最好,他迴去了看在她溫順的份上也許不會追究什麽。


    她切身體會了這個男郎的無情,此前二哥便已經分析過,如今秦家有新興的勢頭,為諸方勢力所追逐,霍遇若想坐穩軍部,離不得穩定的軍需供應,薛時安有糧有馬有錢,霍遇還不會傻到與他為敵。


    若他有意和秦家交好,卿卿知道自己是橫在其中的芥蒂。


    霍遇做不出為美人棄大業的事來,到了那日,隻能是犧牲掉她了。


    她不想再受利箭之痛,不想再受任何身體上的折磨。


    她也不知道怎麽令他信任,怎麽示好,就當他是久久未歸的父親兄長般撒嬌賣癡。


    這一瞬,仿佛這個寬闊又溫暖的背真的是父親的。


    “我獨自一人…有些怕。”


    這話若是說在平時是不成立的。霍遇也不會信,她可以一個人拖著野豬下山,可以下蛇窩,可以和孟九單獨呆在荒野茅舍中。


    當年那個不足八歲的小小亡國女帶著一個嬰兒爬過瑞安城的屍山血海,平安活到今日,本身已經不可思議了。


    可她的語氣又是那樣真摯,還帶著哭腔,仿佛真是誰家受了傷的小女兒。


    卿卿想著這話是對父親說的,眼淚便止不住流出來,全都浸在了他的背上。


    若父親在,怎麽捨得讓她擄掠,被人毒啞,被人掐得滿身疼痛?


    她曾經也做過高門貴女,她們孟家是真正的名門望族,她的父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接受著朝野內外的叩拜、百姓信賴,就算是天子也不敢動他們孟家半分。


    他霍遇,又憑什麽?


    “王爺不要丟下我。”


    霍遇哪還受得了她這番嬌嗔,當即單手扛了人王床榻裏走去,他的欲望蓬勃澎湃,迫不及待要讓湧出驚濤駭浪給她點厲害瞧瞧。


    他大掌一用力,卿卿身下衣裙成為破敗布條。


    可等他要再近一步時,意外受阻。


    “不是前兩天才來過葵水?”


    “我…我怕你亂來,找的藉口…”


    他真是小瞧了她!


    霍遇一拳砸在枕邊,抒發怒氣。卿卿嚇得偏過腦袋,好在並沒有其它過分動靜。


    霍遇翻身躺在床上,這樣一來就有些擁擠了。


    “既然要像本王表示你的忠心,總得拿出點誠意。”


    卿卿睜著無邪的一雙眼,像個遇到疑難的學童。


    “****”


    這般直白,她再聽不懂就是傻子了。


    那種事她知道,那是消香坊的姐兒才會做的事,她雖也做過戰俘營裏的奴隸,身份低賤,可出身卻高人一等,不論過多少個年頭,她都是將門之女,哪能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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