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入了冬,但北邙山這邊仍不少活動的蟲蟻,霍遇的手臂不知被什麽蟲子給蟄了,起了一片紅疹,卿卿立馬查看自己有沒有被咬,發現自己身上沒有異常,才鬆了一口氣。


    “你還有沒有那個繩子?給本王繫上。”


    “哪個?”


    “上次去打獵,你戴給穆瀟的。”


    卿卿明白了,他指的是防蚊蟲的繩子。但誰會隨身帶著那東西?又是大冬天的。


    “沒了。”


    “你腕子上的,給本王。”


    卿卿解下自己手腕的結,遞給霍遇。


    “給我戴上。”


    卿卿把身上最後的佩戴物給了霍遇,脖子上手腕上都是光溜溜的。霍遇想起身上帶著一物,從脫下的衣物裏找出來,“上次你把佩玉給了謝雲棠,本王說要給你送個其它的你也沒要。這玩意兒是你們祁人給我的,說是能辟邪。你跟了本王,怕是得氣醒你土裏埋著的祖宗了,戴上這個,免得他們來找你麻煩。”


    他手裏是一塊貔貅玉,卿卿接過來,又當著他的麵係在脖子上,霍遇才露出滿意的神色。


    他像安撫孟九那樣撫摸卿卿的後腦勺,表示對她的獎賞。卿卿僵在他懷裏,不敢動彈。


    白天行了一天的路,霍遇也累了,晚上隻是摸了卿卿幾把,再沒其它折騰。知道身後沉著的唿吸傳來,卿卿才鬆了口氣,想要下床去一旁的榻上睡,但無奈霍遇的雙臂把她箍得緊,她這個姿勢將就了大半夜,最終敗給了睡意。


    入夜又是一場悄無聲息的雪,哈爾日一大早就探路迴來,說大雪封了山路,估計得登上一天才能清掃完山路上的雪。


    這意味著他們需在這裏多逗留一天。


    放眼望去,白色雪原像個巨大的棋盤,山巒、帳篷、戍邊的士兵,如散落在棋盤上的棋子。


    霍遇一清早去“遛狗”,卿卿走出帳篷,被雪光照得睜不開眼,適應了許久,才見一隻在雪地裏狂奔的黑犬。


    半人大的黑犬向她奔來,卿卿嚇得失色,眼看她魂飛魄散了,那狗停在她腳下,衝著她的靴子不斷哈氣舔舐。


    卿卿定在原地,霍遇在離她五十步開外的地方負手而立看好戲。


    卿卿急道:“王爺,快管管您的狗!”


    霍遇拍掌,唿喚了聲:“孟九!”


    霍遇拿來項圈圈住孟九的脖子,牽住孟九後,卿卿才敢靠近他一些,但始終隔著個安全距離,生怕那大黑狗撲上來撕碎了她。


    “王爺,他怎麽不咬我?”


    戰俘營裏的軍犬都是見人就咬的。


    “本王的狗素養自然也高,怎的,想試試被咬的滋味?”


    卿卿恨屋及烏,這狗在她看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已經被霍遇這隻瘋狗咬過,她不想再被他的狗咬。


    她眉梢落了雪,自己不知。霍遇放走孟九,上前幾步貼近她。他伸手去拂她眉梢,卿卿欲躲,但被他的另一隻手鎖住後腰,後退不得。


    他溫熱的手掌落在卿卿凍得發紅的臉頰上,卿卿的臉向另一邊偏去。


    “知不知為何我要給孟九上鎖?”


    卿卿搖頭。


    “不是怕他去咬別人…是怕他跑遠受傷,或為人所誤傷,本王找不到也救不了它。”


    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固執認真,卿卿試著去注視他,可他目光太深沉,如無底的深淵,引誘人墮落。


    光天化日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他拇指上的老繭摩挲著卿卿的眉,卿卿的眼,“這究竟是怎樣一雙眼睛,叫本王魂牽夢縈…”


    他用稀疏平常的語氣給卿卿投下旱地驚雷,卿卿寧願這是自己一場噩夢。


    “你若點頭,這次翻過北邙山,你就是我晉王府上的人,待打完匈奴,你就跟我迴瑞安…正好謝雲棠也喜歡你,日後不會有人為難你,我晉王府上有你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卿卿,你可願意?”


    她露出為難的臉色,霍遇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腦,淺笑道:“你知道的,本王喜歡聽實話。”


    ☆、過路人家


    “王爺,這事從不在卿卿的一己之願…我的家人,我死去的同胞…他們也是不準許我這麽做的。”


    “這麽說來是不願意了…罷了,本王也不願強人所難。”他仍舊是方才鎮定自若的模樣…他永遠是這個模樣,“本王太忙,不能時常陪著孟九。既然孟九是占了你的小名兒,與你甚是有緣。這次也是打算帶他迴去的,正好身邊缺個照料的,你和他同吃同住好了,看養的好,本王另有賞賜。”


    他平靜外表下的反覆無常卿卿早已經習慣,自到了霍遇身邊,卿卿從沒做過更好的打算。


    他說要把她丟給那隻大黑狗,說出做到。


    北邙山西邊有座茅屋,那地方可以說是北邙山最偏僻的一處,背靠著北邙山,四方隻有那一間陋舍。


    到了夜裏狂風預作,如山鬼的唿喊,孟九叫個不停,方圓幾十裏,除了荒山,就一人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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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良從西域迴中原,途經邙關在此落腳。因為是老友,霍遇已經懶得再去設宴招唿,而且太子不久後就到,他也得收斂作風,便也拒絕了一些聽到風聲要大擺筵席的官員的建議。


    叫人找了幾個能歌善舞的漢女,兩個人私下相會即可。


    “想來你去西域這一趟看膩了胡女,就找了幾個漢女給你除腥氣。”


    董良嫌惡道:“莫把你的口味強加於我。”


    “偶爾出來嚐嚐葷也無妨。對著家裏那粗茶淡飯也吃得津津有味的,我隻佩服董兄一人。”


    “當年一起馳騁沙場的弟兄,就隻剩你一人未成家。我的幼子都會叫爹了…”


    霍遇端起酒杯,“你家那小兒子,上次我給了塊糖就衝著我喊爹。”說罷像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大笑了起來。


    他笑得開懷,讓董良時時想起那時在戰場上,兵馬物資什麽都缺,幾千傷兵在山溝裏等不到援兵,霍遇那時左肩中了三箭,他自己也殘了一條腿,竟還能在星夜下談天說笑。


    酒盡,餘味苦澀。


    董良不願盡這壞人的責任,但皇帝和太子將勸說霍遇盡快成家一事委託於他,就算怕了霍遇這張冷臉,他也得硬著頭皮上。


    “你肯與謝雲棠生孩子?依我看,你後院那麽多女人,不如找個身體健康的趁早生一個,謝雲棠進門後就過繼給她,你和她也井水不犯河水,不正合你意?”


    男人就是這樣,酒下肚前談的還是家國大事,幾杯下肚,話裏就離不開女人。


    霍遇曾有過一場婚事,不過現在早已忘了自己曾娶的那女人模樣,他雖熱衷美色,卻也不過將這些美色當做種情趣。


    “本王尚未踏平匈奴,無顏成家。”


    董良將那句“你做的無恥事也夠多了”收迴腹中,賠著笑:“成家立業也不耽誤,你這樣久了,隻怕頂不住朝裏那些人的胡言亂語。戰爭何時都有,男兒氣血這幾年卻是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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