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老夫當然放心!你小子當真是心思巧妙!”

    程處弼的方法,直讓房玄齡拍手稱歎,連聲叫好。

    當著全城百姓之麵發放賑災錢糧,當然就沒人能夠在錢糧方麵做上手腳。

    而派遣左衛禁軍去每家每戶給江陵百姓發放錢糧,更是讓他拍手叫絕,浮一大白!

    大唐如果真有哪一些人,沒有絲毫的貪腐之心,那可能就真隻有左衛禁軍了!

    左衛禁軍,這可是陛下的親軍,能入左衛禁軍之人,不是勳貴子弟,便是戰功赫赫的百戰精兵!

    他們缺錢嗎?不,絲毫不缺!

    他們所領取的俸祿是大唐軍隊中最高的,他們所領取的封賞也是大唐軍隊中最厚實的!

    不僅如此,他們的住房安營、他們的武器裝備、他們的衣用食物,各方各麵都是大唐軍隊最為優厚的待遇!

    最重要的是他們是陛下的親軍,這是大唐軍人最高的榮譽!

    沒有誰會為了微薄之利,冒著玷汙左衛的榮譽,冒著被陛下清除出左衛的危險,去貪圖那一點蠅頭小利!

    榮譽,對於軍人來說,尤其是勳功在身、富有世族騎士精神的軍人來說,榮譽即是生命,甚至比生命還要重要千百倍!

    “不過,有件事情,老夫到是沒想明白,不知賢侄可否給老夫解惑?”

    停住幾秒,房玄齡祥和的柔光裏,帶著些許老狐狸般的奸詐,聲色並茂地向程處弼諮詢求問。

    “這小小的荊州世族如何膽大包天,大盜竊國,侵下七千二百萬貫,近乎大唐兩年半的國稅,如此之多的錢兩?”

    老狐狸!

    “世人都曉“房謀杜斷”,房伯父善謀,杜相善斷,大唐之廟算無人能出房伯父其右,房伯父又何來揣測小侄之心思?”

    房玄齡有老狐狸般的智慧,程處弼自然也有小狐狸般的狡黠,給著房玄齡添著茶水,隨著房玄齡打起了啞謎來。

    他可絲毫不信,房玄齡這老狐狸,沒有看出門道,而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你呀你,你小子還真是心思縝密!”

    房玄齡一下愕然,而後又伸長手指指著程處弼,點手連連。

    他如何不知道其間的奧秘,隻是想要從程處弼的口中親口確認此事。

    盡管程處弼跟著自己打著啞謎,但他也理會其中三味了,事實卻如他所想。

    房玄齡目視著程處弼精湛的茶藝,促狹一笑,神神秘秘、輕輕慢慢地道出了一句:

    “對了,老夫還有一件要事要告知於你:長孫無忌被陛下罷相了,不再入政事堂處理政務了,就在老夫行至洛陽之時!”

    “嗯。”

    程處弼手指微頓,停了一下,給房玄齡將水添置七分滿,又給自己添了七分茶水,並無房玄齡所想,程處弼會因為此次消息而震驚,將茶水溢出或是將茶水撒在案上。

    “你小子怎麽一點也不驚異?”

    見著程處弼的神色,到是房玄齡自個有些驚奇了。

    “難道房伯父以為,長孫無忌不會再次複起?”

    程處弼吹拂著手中的熱茶,搖頭一笑,騰騰而上的水汽,給他增添了幾分古代軍師般神秘的睿智。

    看來自己的布局是正確的,李二陛下終究是對長孫家有所容情。

    長孫無忌的罷相,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長孫無忌此前被李二陛下削去了吏部尚書和左武候衛大將軍兩個實職,要是再把他宰相的實職給削去,長孫無忌可就真成了空有頭銜的國公爵爺了。

    不過,長孫無忌隻是沒有了入朝參政的資格,開府儀同三司的官階還給他留著,放到後世這隻能算是停職,而不是罷職。

    讓長孫無忌罷相而不是罷職,一來是對長孫無忌乃至整個長孫家的保護,二來一個宰相的停職也足夠對朝中文武有所交待了。

    他也沒想過李二陛下會把長孫無忌罷職,就算罷職了也會複起,隻要長孫皇後在位一日,長孫無忌的宰相之位,就一定會保留。

    就算長孫皇後去了,隻要繼承皇位的是長孫家的血脈,長孫無忌的相位一樣會穩如泰山,下一朝的帝王依舊需要外戚的支撐。

    但就算是如此,這一次給了長孫無忌一個教訓,足夠讓他們長孫家安分守己一段時間,不再對自己有所擾亂了。

    “你小子可真是聰明絕頂呀!”

    房玄齡詫異地注目著程處弼,賞心讚歎,目光通火,他沒有想到程處弼能夠看得如此長遠。

    確如其所言,長孫無忌的停職,隻是陛下的折中處理,他的停職隻是暫時的,隻是陛下堵文武百官之口的一個噱頭,待風頭一過,長孫無忌還是會官複原職。

    畢竟長孫無忌是最早的從龍之臣,也是朝中最重要的一支——外戚之首。

    “房伯父就休要在取笑小侄了,小侄還有一問,這大牢之內的官員,房伯父打算如何處置?”

    程處弼謙虛迴禮,繼而問道。

    “這件事情,你不去問張亮、劉德威,反倒來問老夫?”

    房玄齡吹開茶水的熱氣,呷了一口,也如程處弼一般的狡黠,不答反問。

    “......”

    程處弼瞠目無言,這老狐狸也太精明了,什麽都瞞不過他的耳目。

    “公事公辦唄,凡是參與荊州世族一案者同罪,未嚐參與者依照其行,根據我朝律例,進行懲處。”

    房玄齡見著程處弼的神色,低眉一笑,嚴肅著聲音說道。

    “對了,房伯父,這賑災已經結束了,荊州政權也交給了武都督,不知我這安撫使已是空談,不知可何時迴京複命?”

    程處弼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個問題才是他真正擔心的問題,從收到程咬金、李麗質、傅奕的書信後,一直擔心到現在。

    房玄齡快速地吐出兩詞:“立刻、馬上!”

    “啊!”

    程處弼陡然色變,失聲驚歎。

    難道真如自己所料,李二陛下著急召見自己迴京為李承乾治病?

    “沒有,待老夫處理完這官員腐敗案之後,便一同迴京!”

    見著程處弼吃癟,房玄齡很沒風度的大笑說道。

    “好......”

    程處弼舒心地緩了一口氣。

    “賢侄,你可曾想,若陛下真要著急召你迴京,為何不飛鴿傳書或是命人以八百裏加急?”

    將程處弼神色變幻收盡眼底的房玄齡,慈眉一挑,和煦著陽光般的麵龐,再一問道。

    “多謝房伯父教誨!”

    程處弼一語驚醒,黑墨般的雙眼白光粼粼,恭敬地向房玄齡長揖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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