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間,房俊也咽了咽口水,目不轉睛地盯著程處弼,悶雷一般的緊張問道:

    “三哥,這件事情不是真的吧?”

    “三告投杼、聚蚊成雷,你覺得是不是真的!”

    程處弼瞪了一眼房俊,冷哼一聲,沒好氣的懟了一句。

    房俊尷尬地癟了癟嘴,默默地坐到一邊的榻上,焉焉無語。

    “將軍,末將前來告罪!”

    說間,劉仁軌迅步走進書房,一臉沉重,拱手抱拳,單膝跪地。

    “告什麽罪,本將清楚這件事情,與你無關!這一切都是長孫師的籌劃,其目的是為了讓荊州大亂!”

    程處弼沒有責備劉仁軌,這件事情不是劉仁軌泄密,他不需要拿劉仁軌來發泄。

    “不過,不需過於驚慌,以我們手中的糧食完全可以堅持一個月,你們先下去日常發糧賑災,隻要糧食一日不斷,那謠言必然不攻自破!”

    房俊追問道:“可是三哥,要是一月之後,災糧還沒有到呢?”

    “就是一個月之後災糧不到,三哥也還有其他方法進行補救。”

    程處弼揚著笑意,緩和著書房內此刻過於緊張的氛圍。

    他到不是虛張聲勢、徒白安慰,他手上還有十萬兩的白銀,要是這十萬兩白銀全部用於購買災糧,渡過難關是輕而易舉的。

    劉仁軌起身,向程處弼建言道:“將軍,這糧價日新月異,依我看還會見長,不若我等將那十萬兩賑災款用做買糧?”

    “那十萬兩事關數萬災民日後之生計,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可輕動!”

    程處弼搖頭擺手,不與同意。

    那十萬兩白銀他要用來作為最後的底牌,他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至於動用那十萬兩白銀。

    要是真到了需要用那十萬兩白銀購買災糧的那一步,那就是他程處弼的無能了!

    竭澤而漁,這般鼠目寸光的事情,他程處弼可幹不出來!

    “正則,本將讓你送往京師的奏折呢?”

    在房中來迴踱步,想了一想,程處弼轉身問向劉仁軌。

    “奏折早在三天前就八百裏加急送往京師了,應該差不多快到達長安城了!”

    “好,通過秘書監,再過往中書省,以秘書監魏噴......魏相那眼裏容不沙子的剛正,一定會在朝堂上啟奏!”

    程處弼心情舒暢,大聲叫好,差點一時口快,把魏噴子說了出來,連著咳嗽幾聲轉口成“魏相”。

    魏征這噴子,眼裏要是看著不舒服,連李二陛下都能懟上一懟,朝中無論文武大臣對上魏征都要避讓三分,更別說這些在朝中大員眼裏毛都不是的荊州小官員了。

    不過,程處弼掂量了一下,又轉向房俊吩咐道:

    “但為防有人從中作梗,俊兒,你以我們左衛的渠道,飛鴿傳書,修書一封,傳給房伯父,務必與房伯父講明荊州政事!”

    中書侍郎岑文本,雖然是鄧州棘陽人,但後來遷居這江陵城,武德年間,還曾做過荊州別駕,誰知道他沒有與荊州世族有一段香火情緣。

    而岑文本的身份也敏感,盡管不是宰相,但也是中書省的二把手,難免他不會動些小動作。

    “好,我這就去辦!”

    房俊當下點頭答應,轉身便去,對他來說,三哥說的話,比聖旨還要管用。

    劉仁軌應聲附和道:“有房相與魏相在朝中周旋,這些出身荊州世族的荊州官員,就是不死也要脫下這層官服!”

    “嗯,等昆宗迴來,再讓他也修書一封給李相!既然他們荊州世族都不怕死,那本將就好好陪他們玩玩,看看他們是否真的不怕死!”

    程處弼頷首點頭,笑容邪魅且陰冷,充斥著貓捉老鼠玩弄鼓掌之間的玩味。

    不僅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有人也好辦事!

    他不僅僅是大唐最年輕的三品大員,他還是大唐最頂尖的二代,有著豐富的政治資源!

    就算魏征靠不住,在文臣方麵,他的背後還有房俊的父親房玄齡,李伯瑤的爺爺李靖。

    吏部尚書唐儉的升遷有他的幫忙,戶部尚書戴胄的國庫也多虧了他的刻石勒功,刑部的死刑犯給都是他幫忙在改造,刑部尚書李道宗也欠他一個人情。

    思量之間,程處弼想到了被自己派遣出去的李伯瑤,又向劉仁軌詢問:

    “對了,正則,你可曾看到昆宗迴來?”

    “末將李伯瑤,拜見將軍!”

    說曹操、曹操到,正待程處弼問起,一隊禁衛昂首挺胸、步履整齊地列隊湧起房前的庭院,一襲銀光燦燦明光鎧的李伯瑤,手挎寶劍,一人當先,風塵仆仆地踏入房內。

    程處弼探首問去:“昆宗,當陽、公安兩縣折衝府如何?”

    “押上來!”

    李伯瑤迴身,向門外將手一招。

    “跪下!”

    隻見鎧甲破爛、頭發蓬鬆,灰頭灰腦,身上髒兮兮,五花大綁的兩人被四名左衛侍衛押解到書房內,看那甲內的服飾為緋色,也是個不少的軍中將領。

    李伯瑤指著兩人,解釋道:“迴稟將軍,這兩人乃是當陽、公安兩府的折衝都尉,當陽、公安兩府無都督府將令,私自調軍,圖謀不軌,末將將其監押收歸,聽候將軍發落!”

    中府折衝府都尉從四品下,當然在接任程處弼任左衛親府中郎將的李伯瑤麵前,自然什麽都不是。

    正因為李伯瑤現在的品階是正四品下,荊州除了自己與武士彠,再也沒人比李伯瑤的品階更高,程處弼才派遣李伯瑤去查當陽、公安兩縣的事宜,而不是房俊、尉遲寶琪。

    房俊、尉遲寶琪現在的品階還太低,隻能在低階的政治衝鋒中,打打邊角,這般艱巨的軍事行動還需要李伯瑤去做。

    房俊、尉遲寶琪率領軍士一旦與兩府發生衝突,到時候還真不好扯皮,或可隻能通過他們的背景處理。

    但李伯瑤要是與兩府發生衝突,不論輸贏,朝中一定會站在李伯瑤一邊,以下犯上,不論在官場、還是在軍隊都是大忌!

    沒有哪個官員會容許,下級挑戰自己權威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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