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刺史官署,程處弼書房。

    “將軍......”

    一親衛快步入門,向程處弼一禮,而後走至幾案一側,貼向程處弼耳廓,輕言密語。

    “傳他進來!”

    程處弼放下手中的狼毫金筆,徐徐點頭。

    “卑職錦衣衛轄領荊州百戶地囚星旱地忽律朱貴,參見指揮使大人!”

    親衛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不過一會,一個肥胖的身影矯健地竄入房內,反手敏捷將房門關上,繼而順勢拱手,向程處弼行禮。

    “說吧,你有何要事,一定要在刺史府麵見本將!”

    程處弼擺著一個舒服地姿勢傾靠在胡椅上,打量著朱貴。

    “迴稟指揮使大人,根據當陽、公安兩縣的總旗來報,當陽、公安兩縣折衝府,連夜出動了兩府的三千人馬,去向不明!”

    朱貴健步向前,臨近幾案,不緩不慢,言語精要。

    “三千人馬,去向不明,你們是幹什麽吃的!三千人,去向不明,這就是你荊州百戶的辦事效率!要是你不想幹了,早說,有的是人能夠頂替你的位子!”

    程處弼雙眼一愣,繼而變得鋒銳起來,身子往前傾去,一手拍在案上,霍然起身,指著朱貴低聲喝道。

    三千人馬!

    整整三千人馬,去向不明!

    他如何不,大動肝火!

    “指揮使大人請息怒,卑職已經派人分網灑出,四下搜尋,給卑職一日的時間,卑職一定給指揮使大人一個明確的交待!”

    即使事先已經做好程處弼發火的準備,但朱貴還是被程處弼淩人的盛氣所戰栗,連連蠕動退後,身子躬得更低,說話也緊張得有些口齒不清。

    “好,很好!一天,本將就給你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後,要是查不出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程處弼冷眼相對,笑聲陰沉,負手俯視著朱貴,聲音平淡沒有情感,宛如平鋪直敘。

    “你是本將一手調教出來的第一批學員,你應該很清楚本將的手段!”

    “卑職明白,卑職這便告退!”

    朱貴冷汗連連,畏首弱弱,咬牙拱手,往後退到門前,反手拉開門,跳出門去,溜之夭夭。

    “長孫師、荊州世族,這件事情最好與你們無關!”

    程處弼蹙起雙眉,神色莫明,琥珀般透亮的眸子在眼眶中,疾速地運轉,忽而向門外大喊一聲。

    “來人呐,傳劉仁軌!”

    “末將劉仁軌,拜見將軍!”

    幾分鍾之後,大步如風的劉仁軌拿著一份書帛,闖入程處弼的視野,聲音粗大且低沉。

    “怎麽了,正則,怎麽氣息這麽沉重?”

    程處弼凝視了一眼麵夾汗漬的劉仁軌,又低下頭瞥了一眼,劉仁軌手上的公文。

    “將軍,大事不妙了!將軍且看,這是段瓚飛鴿傳來的親筆書信!”

    劉仁軌快步走上案前,低聲驚歎一句,雙手將一份書信呈交給程處弼。

    “什麽!”

    程處弼怒眼圓睜,目含火星,一巴掌暴怒地將書信拍打在幾案上幾案晃蕩幾下,分秒之間便散成零零碎碎的碎木。

    硯台打翻在地,漆黑的墨水將書信髒汙,但中心部分的“山體崩塌”、“部隊遭堵”等字眼,卻比之前更為醒目、更為刺眼。

    “將軍,請息雷霆之怒!”

    劉仁軌慌忙退後,冷汗冒出,俯首拱手。

    “沒事,一時失手而已!立即迴信給段瓚,告訴他現如今荊州形勢刻不容緩,讓他立馬著手日夜趕工清理路障,勢必在一個月之內抵達荊州!”

    程處弼沉重地唿出氣來,冷然地揚了揚手,淡定神色向劉仁軌下著命令。

    “還有,告訴段瓚,讓他在清理的時候仔細看查,看看是否有人為痕跡!”

    這個的意外,早不來、晚不來,就在兩府三千人馬失蹤之後來了,來得太過於蹊蹺!

    盡管在春迴大地、冰雪消融,又多山丘溝壑的荊州地區,發生山體滑坡、泥石流什麽的,這樣的情況很是可能!

    糧草若到,荊州大安;糧草不到,荊州難寧!

    災糧,足以養活荊州數十萬百姓半年之久的糧食,這是他在荊州安穩的最大依仗!

    但在如今荊州局勢如此尖銳的情況下,程處弼不得不保持著一份謹慎的態度,以“小人”之心,度荊州大局。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很懷疑這樣的意外,極有可能是長孫師,或者是那些世族暗中所為!

    “諾!”

    劉仁軌莊重地點頭領命,轉過身、迴過頭,便要離開。

    “等一下。”

    程處弼,揚手叫停了劉仁軌。

    劉仁軌返身問道:“將軍,可還有什麽吩咐?”

    “記住,嚴密封鎖消息,這件事情隻可你知、我知!再傳本將的命令,讓李伯瑤立即領一支人馬,以都督府的名義去當陽、公安兩縣檢閱折衝府的府衛訓練情況!”

    程處弼思量一番,肅然地對視著劉仁軌說道。

    “喏!”

    劉仁軌眼眸一驚,停頓了一會,嘴角微微蹙動,好像有什麽話,唿之欲出,但馬上又閉上了嘴,重重地垂了下頭,返身疾步而去。

    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這是官場上最根本的保命之道!

    他知道程處弼不會無的放矢,但程處弼不說,他絕對不能去問!

    “長孫師、荊州世族,最好不要讓本將知道你們與這件事情有幹係,不然本將便讓這荊州城,血流成河!”

    程處弼凝著冷鋒般無情的眼眸,仰望著門外昏沉陰暗的天空,嘴角若冰封般的冷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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