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荊州刺史府後院,水榭亭台。

    “刺史大人,刺史大人,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

    吃得程處弼所開之藥、身體漸好的武士彠,精神矍鑠坐在石凳上,觀賞著早春雪景,吃著清淡的稀粥、小菜。

    但幾聲嘈雜的喧鬧從迴廊上傳來,卻打破了他此時安謐、逸然的心境。

    “這朗朗乾坤、清平盛世,大清早的,有什麽大事不妙!”

    往著匆匆而來、風塵仆仆的譚秋,武士彠良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沒了,迎頭就是一頓嗬斥。

    “老夫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為官者,要不露聲色,不形於色!這段時間,老夫不是讓你少往府上跑嗎!”

    譚秋匆忙向武士彠見了一禮,衝著武士彠左右擠了擠眼色。

    “你們都先下去吧!”

    武士彠不慍地沉了沉首,向左右兩邊的侍女,沉聲命令道。

    “喏!”

    侍女們盈盈一頓,徐徐退下。

    “大人,程處弼對荊州世族動手了!”

    瞧見著侍女走遠,譚秋咽了咽口水,踹著粗氣,低聲貼著武士彠說道。

    “什麽,程處弼對荊州世族動手了!”

    武士彠在擺弄著湯匙勺粥的手,猛然一鬆,湯匙撞擊在白釉瓷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但那細微的聲響已經沒人在意了,武士彠瞬時抬頭注視著譚秋,奇異的詢問道。

    “這麽快,不至於吧......”

    入職當天就把長孫師與一幹長孫師的屬下給打了,來了個下馬威!

    本以為程處弼會好好消停一段時間,觀望觀望,熟悉熟悉荊州的狀況!

    沒想到程處弼竟然這麽快又對荊州世族動手了,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是這樣的,大人!昨晚程處弼在官署設宴邀請荊州世族,但荊州世族一個都沒到......”

    譚秋躬身站在武士彠的身旁,一五一十的說道。

    “盛怒之下的程處弼,便連夜派人挨家挨戶地對荊州世族中的紈絝子弟進行抓捕......”

    “原來是這樣,他程處弼還真是少年盛氣啊!”

    聽得譚秋這麽一說,武士彠就容易接受得多了,表情也變得緩和起來,夾帶著幾分笑容了。

    宴請荊州世族,卻一個都不來,這樣不把他放在眼裏、這般丟人的事情,就是如他這樣沉浮宦海數十年的官員,也不能忍啊!

    一直以來,順風順水、青雲直上的程處弼,少年盛氣、威風八方,又如何能被荊州世族折了顏麵,敗了威風!

    “看來這荊州城,是要出大事情咯!”

    想到程處弼定然不會善罷幹休,武士彠又有些頭痛不已。

    借程處弼之手重新洗牌、重新整頓荊州官場秩序是沒有問題的。

    就是他怕程處弼下手太狠,到時候搞得荊州官場一片狼藉,給他留下一個爛攤子。

    “這麽大的事情,他江陵縣令蘇然,怎麽沒來向我報告,就敢動手!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荊州刺史了!”

    想到此間,武士彠不由得又有些惱火,一掌拍在石桌上,衝著譚秋喝道。

    作為一州刺史,若連當州首府都不是自己人,那就根本不用在官場混了!

    顯然武士彠不是那麽蠢的,江陵縣縣令蘇然是他從工部帶來的部下。

    但武士彠沒有想到的是,連夜對荊州世族動手這麽重要的事情,蘇然竟然不向自己報備!

    “大人,程處弼抓人,沒有經過江陵縣,而是由他帶來的左衛禁軍直接抓的人!”

    譚秋苦笑著向武士彠說道,順便為蘇然開脫。

    “這小子還真是雷厲風行,霹雷手段啊!就是想掩耳,也不及迅雷啊!”

    武士彠聽得一怔,隨後也隻能搖頭苦笑。

    自己還真是老糊塗了,怎麽忘了程處弼帶著一千禁軍過來!

    左衛禁軍,這可是李二陛下的第一親軍,身份特殊,荊州上下,除了程處弼誰都指揮不動!

    更重要的是左衛,也是大唐戰鬥力名符其實的第一親軍,有了左衛親軍,誰還需要動用荊州的地方勢力!

    一千禁軍南下護衛,這李二陛下,對程處弼還真是上心呐!

    “老爺,江陵縣縣令蘇大人到了!”

    就在武士彠恍惚之間,一下人匆匆來報。

    “快傳他進來!”

    “下官蘇然,拜見刺史大人!”

    一位身著深綠色官服的壯年官員,匆忙趕來,看到譚秋停了一下,對視了一眼,小趨向前,為武士彠見禮,說道。

    “大人,程安撫使派人將不少荊州世族子弟給抓了!”

    “這件事情,老夫已經知曉了!”

    已經知道此事的武士彠沒有過多的情緒,簡單的抬了抬手,自若的說道。

    “打草驚蛇,緩步之策而已,你們無須太過於驚慌!”

    “可是大人,這些個紈絝子弟,都被安撫使大人監押在江陵府的大牢,現在那些個荊州世族都到府上來......”

    看到武士彠淡定的模樣,蘇然更加焦急,快語連珠地向武士彠說道。

    “監押在江陵府大牢怎麽了,不監押在江陵府大牢,難道還要監押到荊州刺史府上來!”

    武士彠一聲喝下打斷了蘇然的話,伸出手指重重地點了幾下,沉重地說道。

    “蘇然啊,你可是跟著老夫從工部過來的老人了,你可不要犯糊塗啊!”

    “程安撫使的威名,下官自然知曉!隻是這荊州世族鬧騰的......”

    蘇然也是一臉愁苦,為難的歎道。

    他是從京城來的,程處弼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貫耳!

    連越王李泰都敢打的人,連長孫無忌都敢得罪的人,他這樣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官,在他眼裏算得了什麽!

    但這荊州世族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稱霸一方,為非作歹......

    更關鍵的是,荊州世族就是地方豪強,掌握著絕大多的荊州的土地、財產、糧食......

    施政、布政都需要荊州世族的支持,就是不支持,隻要不反對也是可以的!

    兩邊都不是他,可以開罪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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