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三麵群山環抱,境內四水貫流。

    全縣地形由東向西呈簸箕形,北靠長城,且與將軍山、五台山餘脈為屏障,東南以文山、係舟山為依靠,滹沱河、牧馬河、雲中河、同河四河貫流,中心地處忻定盆地。

    因此,不僅地勢優異,易守難攻,為兵家必爭之地,同時也土地肥沃,氣候溫和,水源豐富,是忻州主要的糧食產區。

    河東道,忻州,定襄縣一座大宅院,書房。

    整座宅院,被英姿颯爽、威風凜凜的軍士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裹起來,由其是書房外圍,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數十隊軍士來迴逡巡。

    但是,書房裏邊,卻隻有兩個人。

    一個則是身披突厥貴族華袍缺衣裳襤褸,被軍士罩著黑色的頭套、麻繩縛手押解進書房的。

    一個則是頭戴金玉蟬飾武弁,身著繡著金絲龍紋、海水江崖紋的明光鎧,端坐在胡椅上,正襟危坐。

    衣裳襤褸的,自然是被錦衣衛和並州都督府軍士聯合行動,擒下來的阿史那什缽苾;而衣著莊嚴的,自然是率大軍北上,禦駕親征的李二陛下。

    “天可汗陛下?!天可汗陛下,臣阿史那什缽苾拜見陛下!”

    被軍士押解跪下,摘下頭套的阿史那什缽苾,仰望著胡椅上笑意淡然的李二陛下,整個人都呆了、傻了。

    就像現代的網絡流行語說的:驚喜不驚喜!刺激不刺激!意外不意外!

    “久違了,阿史那什缽苾,不知你近來過得可好啊?”

    李二陛下言笑自若,斜首下望,聲音極度溫純。

    “是不是在想,為什麽你看到朕的時候,不是在長安城,不是在太極宮,而是在這?”

    事到如今,阿史那什缽苾哪裏還不知道,入關後,便將他綁架起來的黑衣人,就是李二陛下的棋子啊。

    阿史那什缽苾眼神一轉,神情一悲,就是一聲嚎叫:“天可汗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噢?那你到是說說,你是如何個冤枉法?”

    李二陛下如老僧定坐一般,溫文一笑,端起幾案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微臣自任順州都督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以傷陛下之明,故臣撫慰民心,讓突厥人,學習漢語,衣著漢服,禮儀言行,與漢如故,還讓漢族與我突厥族,雜相居融,互與通婚,往來和樂......”

    阿史那什缽苾宛如一個勤勤懇懇的為李唐江山服務的打工仔一般,講述著自己的平凡而偉大。

    “如此一來,你阿史那什缽苾還是大大的忠臣咯?”

    李二陛下聞聲逗樂了,含笑反問。

    “臣當真是庶竭駑鈍,促成融合,如同陛下所言“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臣忠於陛下之心,可昭日月,可貫古今,還請陛下明察!”

    阿史那什缽苾跪著身子,向著李二陛下誠懇地連連折身,因為身子被五花大綁,他很難完全彎折。

    李二陛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發趣一問:“那朕到是不解了,你冤枉又在何處?”

    “微臣,微臣......”

    雖然說著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真要讓阿史那什缽苾說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有冤。

    難道要把自己和俟斤夷男相勾結的事情告訴李二陛下,這不是腦子秀逗了嗎......

    “好了,阿史那什缽苾,別惺惺作態,故作表演了!既然,你說不出口,朕來告訴你!”

    李二陛下喝叱一聲,將幾案上的一封書信打開,向著阿史那什缽苾念道:

    “蓋天為父,地為母,禍福之應,各以事降。世民明知之,而冥昧觸冒,不顧大忌,詭亂天術,援引史傳,妖言: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年將二十,必能濟世安民矣......”

    “分裂郡國,斷截地絡。弑兄殺弟,窺得儲位。逼宮父皇,僭越為帝。長安皆臭......”

    “既亂諸夏,狂心益悖,北攻強胡,南擾勁越,西侵羌戎,東摘濊貊。使四境之外,並入為害,緣邊之郡,江海之瀕,滌地無類.......”

    “吾本次汗,為其所蒙,世民詭詐,許為可汗,提兵震舉,推翻頡利,頡利乃平,世民反複,詐述父伯,降汗為王,分我疆土,剝我兵權......”

    “這些話,是不是很熟悉?”

    李二陛下斜睨著汗如雨下的阿史那什缽苾,宛如捕捉到老鼠的貓一樣,肆意地玩弄戲耍。

    “微臣不知陛下是何用意,還請陛下明示!”

    阿史那什缽苾臉色蒼白,冷汗滾滾,額頭上、臉上、脖頸上、手心上,全是汗。

    這是他寫給俟斤夷男的信的漢語意思,他又如何不知!

    “阿史那什缽苾,難道你還要朕再念下去嗎?這可是你迴複給俟斤夷男的親筆信!”

    李二陛下龍顏大怒,將手中的信,怒摔在了阿史那什缽苾的麵前,聲音冷厲,極具威嚴。

    “弑兄殺弟,窺得儲位。逼宮父皇,僭越為帝。你阿史那什缽苾到是對朕心知肚明啊,怪不得都說,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身邊的人,也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敵人!”

    “陛下,微臣知錯了,臣一時鬼迷心竅,胡聽了俟斤夷男的讒言,一時糊塗!”

    阿史那什缽苾雙眼無神,嘴唇也跟著蒼白,失去了血色,顫顫驚驚地答道。

    “妄你還曾為東突厥的一代可汗,稱雄一時,到是朕高看你了!說吧,你需要一個怎樣的死法,朕滿足你!”

    李二陛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麵含冷誚,眼眸陰冷且不屑。

    “臨死之前,朕再送你一句,人生在世,非同歌舞,歌舞可練,人生無排,既已做擇,當擔後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微臣真的知錯了,還請陛下繞臣一命啊,臣願意做牛做馬,以報答陛下的恩情!”

    阿史那什缽苾麵如死灰,身子哆嗦個不停,惶惶恐恐地向著李二陛下,跪著蠕動過去。

    “阿史那什缽苾匹夫,大丈夫死則死矣,何須兒女作態,不要讓朕看不起你!”

    李二陛下不再看向阿史那什缽苾,轉身負手,高聲宣判。

    “來人呐,將阿史那什缽苾押下去,梟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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