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突厥故地,順州都督府治所營州城。

    雖然營州城是東突厥的領地,如今的都督也是東突厥曾經的可汗之一的突利,但是營州也進行了漢化,建城戍郭,開坊立市。

    盡管營州城很小,但作為胡漢交融的一個城市,交易非常的匯通。

    中原的茶葉、絲綢、玉石、金器,通過這裏引入東突厥甚至是北方的一些異族,而北方的馬匹、絨皮、牲口,也通過這裏傳入大唐。

    一處高掛著“鄒家酒樓”牌匾的三層高樓,在城中鶴立雞群。

    酒樓的閣樓之上,一個俊麵飛眸、白衣飄飄、雙手交叉、環抱長劍的清逸男子依靠在錦繡地雕花欄窗上,斜睨著窗外,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不是在欣賞邊境貿易的繁榮,一雙銳利若鷹的飛眸,眯成了一道飄揚的長縫,在時刻關注著人群的動向,注目著人群中人物的動作、神態、表情。

    他身旁的榻上幾案,已經擺好了美酒佳肴,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重要的人物一樣。

    “咚咚......”

    兩聲清脆的敲門聲,讓他的心神一震,目光驟然聚焦在門上,左手的拇指往上飛揚一頂,閃爍著清涼的寒輝的長劍悍然出鞘,右手橫空一掃,順勢接過,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咚咚咚......”

    敲門聲並沒有停止,兩聲過後,稍微停頓,又是勻速的三下敲門。

    男子自嘲一笑,將長劍收入了劍鞘之中,踏著無聲的步履,輕逸地走到了門前。

    “咚咚......”

    三聲過後,還有兩聲。

    男子輕快地打開了大門,向著門外的來人舒暢一笑:“好久不見了,楚......不,天英星花榮!”

    門外的男子微微一愕,繼而也揚起了舒爽的笑意,但是並沒有說話,而進了門來,又迴頭仔細將門外的場景觀察了一番。

    “放心好了,這間酒樓是我們錦衣衛名下的,一到這裏的時候,我就將酒樓內的情況摸清楚了,這裏沒有其他各族或者是突利的棋子。”

    看到剛進門的男子,這般的謹慎,清逸男子的眼眸中閃過一道敬意的光輝,轉身走到榻前,將長劍放到一邊,倒了兩杯酒,平靜的說道。

    “而且,在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樓上觀察,沒有看到你身後存在尾巴。”

    鄒家酒樓,鄒鳳熾的酒樓,自然是錦衣衛名下的場業。

    “我已經收到指揮使大人傳來的情報了,知道他派人來配合我行動,隻是沒有想到指揮使大人竟然把你給派來了,天巧星燕青!”

    聽到清逸男子這般說話,剛入室內的男子迴首舒然一笑,關上了門,坐到了另一邊的榻上,端起幾案上的酒杯,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天巧星燕青——宮羽,天英星花榮——楚成,沒錯,他們都是錦衣衛衛士。

    “你現在可是指揮使大人身邊的紅人,可是被指揮使大人留在身邊,聽候差遣的!”

    花榮喝完之後,便主動提起酒壺,往兩人的酒杯裏一麵倒酒,一麵調笑說道。

    “少來,你以為待在府衙中樞就是好事了,天天訓練那些菜鳥,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你們這樣潛入敵營、藏身功名來得快活!”

    燕青一腳彎曲踏在榻上,側身拿起筷子,夾起幾片醬牛肉,咀嚼著牛肉,翻著白眼,含含糊糊地說道。

    “而且,你小子這次可是薛延陀派遣東突厥的使節,挖掘到了薛延陀陰謀的重要情報,連陛下都知道了你的名號,現在你才是我們錦衣衛內混得最風生水起的一個!”

    說完之後,還表示不爽地又端起酒杯,懟了上去。

    他們倆個都是遊俠出身,在錦衣衛相處就一直不錯,無話不說。

    宮羽雖然已經入了軍籍,但身上依舊還存留著白衣仗劍、快意恩仇的江湖氣息。

    “別相互吹牛了,說吧,找我什麽事,我不能在這待太久,雖然我是此次出訪東突厥的薛延陀的使者,但是這支隊伍的有不少各個薛延陀貴族的利益代表,說不得還有夷男的眼線,你長話短說!”

    花榮沒有動筷,連著撚起幾顆花生米丟入口中,口含連珠一般的說道。

    “指揮使大人,已經給我下派了新的任務!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了......”

    一看到花榮凝重的神情,燕青也放下了筷子,神情複雜,有些興奮,又有幾分惆悵。

    花榮神情一緊,追問道:“什麽任務,你不監督突利了?”

    “你知道我們衛隊內部的規矩的!”

    燕青又飲了一杯酒,轉悠著手中的酒杯,瞥眼瞧向花榮沉聲說道。

    “我明白,不該問的不問。”

    花榮的眼中閃過一抹警惕,輕便地聳了聳肩,吃了幾顆花生米,又喝了一杯,莞爾一笑,注視著燕青,爽朗地咒罵了一句。

    “不過,既然這樣,那你他娘的找我幹嘛?”

    “這是指揮使大人,通過我轉交給了你的密函!指揮使大人,考慮過你的處境,所以將密函交到了我這裏。”

    燕青的麵龐上流溢出一抹正式化的微笑,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信,推到了花榮的身前,鄭重地說道。

    “指揮使大人給我的信?”

    花榮麵帶疑惑,但是動作並沒有一絲遲疑地將信收到了手上,先是摸了摸信件上密封的蜜蠟,確定信沒有人打開過之後,才將新封拆開,將信取了出來。

    讀完程處弼的信之後,花榮如釋重負一般的長唿一口氣,眸光澄明透徹得若水平如鏡的湖水,利索地從袖中掏出火折子,引火,將信點燃,然後待信燒成灰燼。

    “我要迴去了,我們再喝一杯!”

    揚了揚手上紙灰的花榮輕快地倒了兩杯酒,遞給了燕青一杯。

    “好!”

    燕青雖然很好奇程處弼的信到底說了什麽,但並沒有問出口,隻是揚聲舉杯,一同飲下。

    “燕青,咱們長安城見!”

    將酒飲盡之後,花榮將酒杯健捷地按放在幾案上,豁然起身,推開房門,昂揚而去。

    “長安城見?”

    燕青困惑地喃呢著花榮留下來的話,忽然眼眸一亮,緊攥著手中的酒杯,注視著空蕩蕩的樓道,堅定的說道。

    “好,長安城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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