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懷孕。”我極力克製住自己的語音語調,繼續保持微笑,“哦,所以你上次都沒有做保護措施?”


    傅紹清微微一愣,然後將我放了下來,“有什麽事情我擔著,你隻需要好好呆著我身邊就可以。”


    “順便再給你生一個孩子是嗎?”我挑起一根眉毛,“傅少,你可別癡心妄想,上次不過就是我酒喝多了,發生了個意外。你別自私,我還年輕,不想當個辛辛苦苦的老媽子,大把大把好時光,人家是要放在舞台上麵的。”


    說罷,我輕蔑地轉了轉眼珠子,將衣服上的褶皺輕輕拍平整。傅紹清沒有說話,他替我打開車門,“上車。”身後的浩浩湯湯的一大群人也紛紛跟著扣住門把手,隻等他們傅總司令先走,便緊緊跟在其後。


    “喂,我的妹妹還有朋友們,他們都在hk,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隻有我一個人到了滬津?傅紹清,你怎麽不順便把他們一起接過來?”


    他倒是無所謂,見我不願意上車,便輕輕鬆鬆地拎起我的衣領,將我塞進了車廂裏,接著便是“啪”的一聲,關上了們。


    “緊急情況,緊急處理。不過是我不對,將事情搞錯。你放心,該安頓的人我都會安頓好,包括你弟弟妹妹還是哥哥姐姐,大不了就是遲一班船罷了,再不濟,飛機有的是,隨隨便便調一架過去,不就可以了,別著急,晚不了多久。”


    我冷漠地扯了扯嘴角,“hello?請問我哪裏來的哥哥姐姐和弟弟?”似乎是祖宗十八代,隻要我願意,傅紹清都能請過來,再所不惜。


    我看著窗外,電車線纜繞過風情萬種的西洋建築,如光一樣在我眼前迅速穿梭,稍微不注意,便又丟了好幾處繁華美景。轉過頭,又看著傅紹清問道,“我今天住在哪裏啊?”


    這是個關鍵問題,既然鄭清執的死活有人來安排,那麽現在,我又會怎麽被傅紹清安排呢?明知故問,傅紹清自然這樣對我說,“我這不就是在接你迴家?放心,不會讓你流落街頭。”


    “迴家?”我冷笑一聲,“傅先生,你好像忘了,我在滬津,似乎沒有家了吧。”


    傅紹清聽到這個,便抿了抿嘴,不再作聲,我又問,“和你住在一起?”


    他點了點頭,“斐舍麗街上的南洋公館,我在滬津的時候,一般就住在那裏。”


    斐舍麗街,南洋公館?一聽便知道是那勞什子的政治要地,和唐寧街,華爾街一個樣,住的不是什麽權貴,就是做生意的財團。


    “喂,我可不想被同學議論,不去。”


    若是被人知道,少不得要被口水淹死,才見識過王曲寧那樣的女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想怎麽辦?”傅紹清揉了揉眉心,似乎是頭有點疼,“等你的妹妹還有那顧簡來了以後,再另外給你安排別墅,現在幾天,你就好好在南洋公館住著吧。鄭小姐,住一下又不會死人,你何必計較?”


    我拍了拍真皮座椅,“你折騰來,折騰去,橫豎都是要找別墅的,不如就現在,我好早點搬過去。”


    “早就物色出來一棟,離南洋公館不遠,又大又空又豪華,隻不過,你一個人,不害怕?”傅紹清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至少住在公館的話,有我在,還有很多京軍來迴巡查,陽氣最足,最熱鬧。順便一提,公館走廊的燈徹夜都亮堂堂,天黑了根本不需要害怕。”


    傅紹清似乎早就一口咬定我的膽子還算小,尤其是對於神鬼方麵,那更加可以說得上是小上加小,自然,我也委實沒有出息,聽到他這句話,果然猶豫,心中狠狠地罵了他一句,個不要臉的人。


    “哇,那傅少還真是非常貼心了呢。”嘴角依舊微微上揚,我對著傅紹清,綻放出一個帶著惡狠狠的“去你媽”的笑容。


    車緩緩開進市區,周遭便都是高樓林立的百貨商廈,城市的最中心,百樂門日夜歌舞升平,天還沒有暗,懸掛在門口的霓虹燈便五花八門地閃爍起來,白玫瑰,紅玫瑰,還有什麽俏牡丹,形形色色的當紅歌女就被掛在牆上,看樣子今晚又有熱鬧可瞧。


    “你停下車,我想逛街了。”我拍了拍前麵的靠背。


    司機自然不敢全聽我的,橫豎都要看傅紹清的臉色,我又轉過頭,踢了踢他的小腿,“你就讓我在這裏下去,好久沒有來過滬津了,我想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派個人來接我迴去啊,好像也不是什麽難事吧?反正又要不了多少時間…”


    傅紹清似乎是並不怎麽樂意,“我沒空陪你逛街,南洋公館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你就不能安安靜靜聽我一迴?明天有的是時間。”


    我立即沉下了臉色,“你神經?誰讓你陪我,別自作多情,我隻想一個人,樂得自在。”


    是是是,傅紹清大忙人,是我拖累了他。


    他見我又生氣,自然拿我沒什麽辦法,看了一眼手表,最終妥協,“早點迴來。”


    傅紹清這樣倒是挺可愛,分明千百萬個不願意但還是勉強答應了我的要求,而且這個要求確實有些不合時宜,畢竟在大馬路上,人來人往,停車都不方便。


    我下車之際,又坐了迴來,傅紹清本低頭翻著報紙,又疑惑地瞥了我一眼,“怎麽,又不去逛街了?”


    廢話,我當然是要走的。


    隻不過,我想起了小樂的話,假裝和傅紹清冰釋前嫌,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假裝我依舊很愛他。


    我的心理忽然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喂,你把臉湊過來。”


    傅紹清的眉頭一皺,“你今日哪裏不正常,說罷,想搞什麽名堂?”


    我賊兮兮地笑了笑,“你把臉湊過來不就知道,傅少爺,我保證不惡作劇,也保證不吃了你,怎麽,你害怕?”


    他不屑地笑了笑,“你想做什麽?”


    麵容靠近,氣息交融,我一雙眸子幾乎快垂在他的睫毛之上,皮膚細膩得連一個毛孔也沒有,“沒什麽,就是覺得傅少今日勉勉強強還順我心意,想獎勵你一下而已。”


    說罷,我便捧住他的臉,像小鳥似的輕輕啄了一下。


    傅紹清顯然愣住,沒有幾秒,心滿意足的笑容便在嘴角綻放開來,就像是個小孩子,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


    我知道,我不過就是打著假裝親密的借口,對傅紹清做出些親密的事情。我也承認,即便他還令我心動,但我依然要克製住自己的感情,因為他殺了我的家人。


    “我走啦。”我衝他招了招手,像隻貓一樣俏皮,傅紹清卻扣住了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拉了過去,“撩撥完了就像跑?”


    我聳了聳肩,“傅少,你很不講道理哦。”


    他當然不講道理,半句話不說,便措不及防地將吻壓了上來,我起初還想掙紮,但又覺得裝模作樣太沒有,便欣然接受,甚至主動迴應了他的唇齒纏綿,傅紹清身上特有的氣息繞過我的鼻尖,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溫度身高,喘息加重,力道越來越重。


    他的衣領被我揪得皺巴巴,而我的裙子幾乎快滑了下來,再不止住,怕是自己逃不出傅紹清的手掌心。


    我拍了拍他,“唔…”


    終於鬆開,傅紹清見我臉色緋紅的樣子,不要臉地打趣道,“別去逛街了,那多沒勁,比逛街更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


    我擰了他的肩膀一下,皮笑肉不笑,“是嗎?那麽,剛才又是誰,一臉嚴肅地說自己忙得很,有一大堆事情要去處理?”


    “不記得。”傅紹清轉過臉,撇得幹幹淨淨。


    我“呸”了一聲,便打開車門,頭也不迴地走了。傅紹清揮揮手,派了兩個人跟著,便任由我去了。


    滬津還是沒有怎麽變,雖然更主易新,卻越發欣欣向榮。經濟和軍事的強增,為這個遠東第一大城市注入了更加深重的底氣。


    留下的痕跡依然是帶著繁華和奢侈的情調,吳儂軟語,溫潤的情懷和張揚開放的文化互相碰撞,比hk還要更加氣派,又多了幾分猶存的底蘊,如一個經曆了時代的洗禮,卻越來越有滋味的美人。


    其實,我並不想逛街,不過是借口。我在街上和百貨商店裏,像隻無頭蒼蠅似的,漫無目的地走過幾家店麵,繳獲不少戰利品,手不夠拿,便讓身後的人拿著。兩個京軍背後帶槍,又哪裏做過這種事情,不敢反抗,隻能默默地當個跟班,時不時打量一下手裏的東西,感歎女人的戰鬥力比戰場上的敵人還要厲害得多。


    我趁他們不注意,便偷偷地跑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樓房疊嶂,很快就看不見我的蹤影。


    早就說過,哪裏是逛街呢?


    我想迴名泉山莊再看一看。


    那裏,現在究竟成了怎樣一副荒廢淒涼的模樣?林木木到底有無誇張。


    依稀記得是坐落在明山之上,徒步上去需要個把小時,我便攔了一輛車,不過半個鍾頭,便隱隱約約看見那裏的建築,好像沒有怎麽變過,又好像變得很陌生。


    “你一個小姑娘,怎麽想著要到這裏來?”


    司機倒是好奇,“這個地方,四年不曾有人靠近呢,附近的山頭,幾乎都成了墳地,以前死了不少人,陰氣重得很。我勸你,還是迴去吧,大不了,我再送你一程,不要錢了。”


    我輕輕抿了一下嘴唇,看樣子,他也是個不錯的人,字裏行間,都極為真誠,又或者,名泉山莊實在令人害怕了些。


    四年過去,它不再代表了祁家的權利和富貴,而是死氣沉沉的廢棄之地,沒有人敢靠近。


    “怎麽?”我分明知道,卻還是問了司機,“什麽事死了不少人?”


    “看樣子,你是外地來的吧,我來這裏其實也沒幾個月。但關於這明泉山莊,那還是聽了些前輩說過。聽說幾年前,這裏似乎也住了不少大富大貴的家族,隻不過,因為後來的一場軍事政變,那些家族死的死,逃的逃,冤魂無數。還有那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火光都能照亮半邊天,據說火滅了以後,濃煙幾天都沒有散去。總之,場麵相當之慘烈。”


    我的手在顫抖,身上的筋就好像被人生生抽去一樣,牙冠發冷,麵色變得蒼白無力。


    到底是多麽慘烈的場麵,我幾乎不敢去想。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會去那個山莊,隻是有事要去附近一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出三倍價格。”


    本想拒絕,但到底還是被我所說的那句“三倍價格”所吸引。司機咽了咽嗓子,“那好,你快去快迴,這裏,我都不願意待太久。”


    我笑著說了聲謝謝,便從車上下來。


    心情沉重,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地壓著,不遠處便是我很久以前的家,而現在,它變得麵目全非。


    明泉山莊荒廢了四年,無人打理,雜草瘋長,有些幾乎快淹沒了我的膝蓋。半點生命的氣息都不複存在,死氣沉沉,靜得詭異。


    到處都是斑駁的裂痕,從房屋的磚瓦,再到大門。蕭瑟,淒涼,原本精致華美的建築落下一塊一塊的漆,隻剩下搖搖欲墜的空殼,黑黝黝的模樣,似乎要把人吞進去。門把手生了鐵鏽,顯得有些殘缺不堪,


    我發現,這裏的山似乎變得更深,水變得更涼。


    偶爾從頭頂劃過幾道淒厲的烏鴉叫聲,在光禿禿的樹枝上,不知道它們究竟在叫給誰聽。


    推門進去,腳卻踩上了一地落葉,哪有什麽鬆軟的觸感,淨是些清脆而又荒涼的聲音,每走一步,便窸窸窣窣地作響。


    房子依然留著被大火燒過的痕跡,大片牆麵露出了猙獰的樣子,我越來越覺得身體在發冷。


    太令人窒息和難過,曾幾何時,它是全滬津最富麗堂皇的地方,


    而現在,卻什麽都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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