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你…你以為我真的不敢開槍嗎。”胸口不斷地起伏著,害怕的一直是我,從來都不是傅紹清,我永遠都沒有威脅他的資格。


    “既然如此,動作就快一點。我死了,你就自由了,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雙手緊緊地攥著槍,冰冷的槍支被握得炙熱,濕潤的汗從手心裏滲出來,我隻覺得四周好悶熱,可外頭的冷風卻颼颼地吹著,如小刀片似的刮過人的肌膚。


    “不開槍?祁念。”傅紹清喊著我的名字,“我這算是給過你機會了。”


    忽然,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才用了三分力道,就讓我痛得不得不鬆開幾節手指頭。可我依舊死撐著,槍從我的指尖漸漸滑下。


    我“啊”了一聲,如瘋了一樣,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一口,傅紹清這才鬆開了手,槍又重新穩在我的掌心,慌亂,驚恐,我閉上眼,又不斷地尖叫著,卻將扳機用力地按了下去。


    “砰——”的一聲,是寂靜變為騷動的開端,深邃的夜空仿佛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


    車廂裏,卻是沉默。


    我睜開眼,低下頭,衣角不知不覺,被染上了刺眼的鮮血,如綻開了一朵血色的玫瑰,美得淒厲。


    傅紹清捂著胸口,額頭的汗滴滴落下,重重地拍在他的手背上,而鮮血,透過他的修長的五指,源源不斷地落下。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逐漸沒了血色。


    “傅紹清?”我終於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傅紹清!”


    我哭了出來,我開了槍,傅紹清受了傷,我要怎麽辦?現在要怎麽辦?我哭著搖頭,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來人…快來人!救命。”


    “...死不了。”傅紹清終於開口,我知道他很疼,可他卻強撐著,“差一點,你就打中了致命的地方,可惜你槍法太笨,亂來。”


    京軍聽到我驚慌失措的求救聲,連步子都不那麽整齊了,“總司令!”


    打開車門,見傅紹清的血流了一地,頓時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尤其是看到我的身上,臉上,都沾著血,槍卻晃晃悠悠地舉在手裏,原來剛才那一槍,不是傅紹清開的,而是我。


    頓時,十幾支長槍上膛,黑漆漆的單孔對準了我的額頭,又有人匆匆取來醫藥箱,情急之中替傅紹清止血起來。


    “把槍放下,別嚇著她。”子彈並未取出,傅紹清的眉頭緊緊蹙著,鼻尖和額頭上滲出了晶瑩剔透的汗珠,擦了一次,很快便又冒出來,順著下顎落下,他抿著嘴,看上去很痛,卻依舊撐著,對著舉槍的士兵命令道。


    我蜷縮在車的角落裏,看著這樣一群人將我包圍了起來,血,血,身邊都是血,傅紹清的血,還有我的血。


    傅紹清被人攙扶著出去,隨著他一同離開的還有那些槍,我將頭埋進了自己的膝蓋裏,用力吸了一口氣,周圍都是血的腥味,頭發和衣服淩亂不堪,就好像剛才經曆過一場地獄一般的劫難。


    “別怕了,總司令沒有怪你。你…出來吧。”我聽見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眼淚又一次落了下來,“他受了傷,還吩咐我將你護送迴去。”


    我抬起頭,對上的確實一張眼熟的臉,“你是…”我努力迴想著,原來,他就是早上那個不斷懷疑我的士兵。


    “我叫董新宇。我沒有想到,你有這麽大的膽子。”


    我忍住了眼淚,鼻子顯得紅彤彤的,眼眶裏還泛著晶瑩的淚花,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還沒有完全凝固,血跡一道又一道,看上去已然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出來吧,去另外一輛車上,那輛車很幹淨,你別怕,沒有血,也沒有槍。”


    我終於點了點頭,踏出車門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仿佛不是我自己了,腳一軟,董建新扶住了我,輕鬆說道,“慢慢來,小心。”


    我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心中卻又沉甸甸的,我剛才,究竟做了什麽?往身後看去,地上是傅紹清斑斑駁駁的血跡,而觸目驚心的血,一點一滴,都在提醒著我,剛才是我開了槍,打傷了他。


    傅紹清,沒有怪我,可他明明恨我恨得巴不得將我剝皮抽筋,在車上的時候,他幾乎就快要把我碾碎了。


    我有些恍惚,覺得這些都好不真實。傅紹清,他為什麽要追究程諾,為什麽會這樣放了我。


    “上車吧,別再看了。”董新宇在我身邊歎了口氣。


    我木訥地看了他一眼,又木訥地問道,“他…會死嗎?”


    “你很想要了總司令的命嗎?”董新宇反問。


    我搖了搖頭,“沒有,我一點都不想讓他死,就算他做了很多該死的事。”


    “...傷勢很重。不及時取出彈片,可能會造成終身殘疾。”


    終身殘疾?這四個字陌生而又熟悉,我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又一個駭人的樣子,而如今,卻形容在傅紹清身上,我頓時控製不住情緒,嚎啕大哭起來,“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沒有想開槍的,我隻是…”


    “你隻是很害怕,我知道。”董新宇見我哭得可憐,有些於心不忍,“你不必太擔心,我說的隻是最惡劣的情況,而這樣的情況不過隻占了百分之十,而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你並沒有直接擊中總司令的胸口,雖然傷勢重,那也是外傷,並沒有殃及五髒。況且,京軍醫療團隊技術高超,你想讓總司令殘疾…怕都有些難度。”


    我不知道董新宇是不是在安慰我,可內心的罪惡感並未減輕多少。我坐在車上,一路都在無助地哭著,傅紹清要被我開了一槍,生命垂憂,程諾也被開了一槍,山洞陰冷潮濕,草藥簡陋,不知道能不能堅持過來。


    我從未想過,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我從未想過,受傷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傅紹清,我也從未想過,那一槍,竟然還是我自己親手按了下去。


    我卻一路被人安全地護送迴了暢春園,我看見慧姨她們幾個人正圍坐在一起哭著,見到我,頓時止住了抽噎的聲音,眼神帶著不可置信的光亮,“夫人,您…迴來了!”


    我想,她們肯定知道我做了什麽事情,整個暢春園都亂作一團,傅少的妻子,帶著他的人質,一齊逃了出去,九死一生。


    我渾身血跡地站在她們麵前,帶著如從地獄裏曆練過一番才得以逃脫,七魂六魄早已不全的樣子。


    惠安抱住了我,壓抑不住自己的哭聲,“四小姐,你活著就好。”她沒有喊我夫人,而是如明泉山莊那時候,一遍又一遍地叫著我四小姐。


    “二小姐已經去了,祁家就隻剩下你和大小姐兩個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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