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好似看到了結局一樣。


    可為什麽呢?


    阿嗣揉了揉腦袋,賭氣似的將書丟在了桌子上。


    他想,或許是阿祖被秦墨給蠱惑了。


    畢竟阿祖最後已經徹底失去了神誌。


    “嗯,就是這樣的,秦墨就是有這種能力的人!”阿嗣這麽對自己說,他不這麽對自己說,內心便無法堅守下去了。


    他的阿祖,大乾的開國皇帝,已經預料到了結局,可為什麽不告訴父皇,還要偷偷的寫這本書,將這本書的結局告訴秦墨。


    “陛下,該用晚膳了。”伺候阿嗣的,是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太監,叫小豆子,這太監從小便進宮,同阿嗣一起長大,關係也很好。


    “朕沒胃口。”阿嗣擺擺手。


    “陛下,人是鐵,飯是鋼,您若不吃,傳到太後那邊,怕是又要......”


    還不等他說完,阿嗣瞪了他一眼,“天天拿母後來壓朕!”


    小豆子嘿嘿一笑,撓了撓頭,“奴婢不敢!”


    “隨便上兩個菜吧!”阿嗣歎了口氣。


    小豆子點點頭,旋即讓宮人上了幾個阿嗣喜歡吃的菜。


    別說,吃完後,阿嗣心情還真就好了不少,“小豆子,明日隨朕出宮!”


    小豆子一愣,“陛下,太上皇同意了?”


    “多帶些侍衛就是了。”說著,阿嗣起身,“走,去茹妃那邊!”


    ......


    翌日,阿嗣給李世隆請安後,便出了宮,雖是微服私訪,卻帶了不少人。


    他來的不是別地兒,而是位於昔日老秦莊的樹屋這邊。


    這裏,是他孩童時期,最喜歡來的地方。


    那時候,一到夏天,阿祖就備著涼飲,躺在大樹下納涼,在不遠處有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他就愛往裏麵紮猛子,跟天心,秦雙雙他們在水裏幹架。


    等到了秋天,碩果累累,他們能在園子裏呆上一天,爬上樹,抬頭就能吃個飽。


    等到冬天,阿祖後麵的院子還有人工溫泉,阿祖就喜歡在裏麵泡澡,大冬天也不怕冷。


    外頭下著雪,裏麵卻熱氣騰騰的,蒸的渾身舒坦。


    而今,阿祖離開已經四五年了,他也長大了許多。


    再一次經過溪流上的小橋,看著那被果樹遮掩的院落,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昔日果樹不咋大,今日一看,卻是棵棵壯碩,樹上掛滿了果子,黃澄澄的。


    果樹中間,卻有一條徑直往裏的小道,一走進去,便有一股涼風吹來,吹走了暑氣。


    阿嗣一踮腳,便從垂下的樹枝上摘下一個桃子,桃子泛著誘人的熟紅,他用衣服擦了擦,一口下去,直接爆汁。


    “甜!”阿嗣笑嗬嗬的往裏走,看到了柚子,石榴,棗子,他就像個猴一樣,攀爬上樹,“天......小豆子,接著棗子!”


    樹下的小豆子都快哭了,“陛下,您快下來,讓奴婢上去!”


    阿嗣歎了口氣,“小豆子,跟你忒沒勁了!”


    他方才有些恍惚,好似樹下的人是天心,要是天心肯定罵他菜,罵他慢,然後爬上樹尖尖,來迴的搖晃,將樹上的紅棗子全都搖晃下來。


    樹下的風哥兒,火麟兒被砸的滿頭包,卻樂嗬嗬的在地上撿果子。


    想起昔日,他也是不由笑了起來。


    “隻不過,當年這些樹還沒這麽高,如今卻是不一樣了!”阿嗣下了樹,“其實朕什麽好吃的沒吃過?可總覺得這片樹林裏的東西格外的好吃。


    一踏入,就覺得很安心,好像阿祖還在一樣。


    朕也明白,為什麽父皇每年總喜歡抽一段時間在這邊小住了。”


    他將棗子丟了口中,也不清洗,等走到院落前,肚子已經吃了個半飽。


    嗝!


    他滿足的拍了拍肚子,推開虛掩的門,一個佝僂的背影,正撅著屁股,在院落裏拔草。


    他們到來,似乎並沒有引起那人的主意。


    等到他走近了,為他遮住了陽光,那佝僂的背影才慢悠悠的轉過身子。


    “喲,陛下來了!”老人咧嘴一笑,口中半數的牙齒都沒了,他的頭發花白,連眉毛都是花白的,眉毛長的向下垂,臉上的褶子似乎能夾死蒼蠅。


    “老奴給陛下請安了!”老人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鎬頭,想起身,卻有些困難。


    阿嗣連忙上前,攙住了他,“魏公,不必了!”


    魏忠卻是一臉尷尬的笑著說,“陛下見諒,人老了,耳朵就背了,有些聽不大清楚了!”


    阿嗣湊到他耳邊,大聲說了一句,魏忠才道:“哦,當不起陛下一句魏公呐。”


    說著,他急忙拉著阿嗣,“陛下,今年年景兒好,院子裏的水果都長的特別好。


    不過鳥兒也多,那些畜生,天天來林子裏偷吃,也多虧了陛下,派了不少人過來守著,要不然祖皇帝栽種的這些果子,全都便宜它們了!


    老奴正打算把成熟的果子都摘下來,送宮裏呢。”


    “魏公,朕一會兒帶些迴宮!”阿嗣道。


    魏忠笑嗬嗬的點點頭,“眼瞅著就要入秋了,太上皇今歲還沒來,老奴啊是天天打掃房間,敢問陛下,太上皇身子可好?”


    “好,你有心了!”阿嗣還是很尊敬魏忠的,這個老太監,三朝元老,是阿祖最信任的太監,臨終前都舍不得讓他陪葬。


    父皇也說了,要尊重他,不能把他當成一條狗,而是要把他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


    阿嗣想,一條狗忠了一輩子,久了,的確有資格成為家庭的一員。


    “老奴清早摘了一些果子,就等著陛下和太上皇過來呢。”魏忠拉著阿嗣的手往屋子裏走,“可甜了,不過老奴牙齒落了,也啃不動,隻能含在嘴裏,嚐一嚐甜味。


    老奴還釀了一些果酒,這果酒度數不高,更像是飲料,比大乾春還要不如,陛下也這般大了,可以試一試!”


    阿嗣坐在椅子上,廳堂前方掛著阿祖的畫像,幾年了,畫像依舊清晰,隻是被香火熏得有了歲月的沉澱、


    他走到香案前,拿起香,點燃,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阿祖,孫子來看您了,今歲風調雨順,又是一年好收成,您看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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