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見到有著屍鬼婆婆這個恐怖稱號的姬巧玉時,心中早已經暗暗提高了警惕。

    我首先想到的是,她是否依然在和秦振豪合作。畢竟秦振豪手裏很可能有著她最需要的神血,而神血是她複活自己兒子的關鍵。

    不過,當我看到姬巧玉顯得越發蒼老的憔悴麵容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一陣悲憫。這個孤獨的老人,三十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複活自己的兒子。

    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也就罷了,兒子的死亡隻會悲傷一段時間,根本不會如此偏執。可姬巧玉偏偏掌握著源自古蜀國時期的神秘力量,能夠操控屍體甚至人死後凝聚不散的意識體,這讓她掌握著讓死人複生的方法,前提是獲得比我身上流淌的金沙血脈還要珍貴的神血。

    可惜不管是古蜀五神,還是那個更加強大可怕的未知古神,在這個時代都不曾擁有能夠行走世間的軀殼,僅僅都是些強大無比的意識體。或許秦振豪上次在雷鳴穀中,以我們五個具有特殊血脈的人作為祭品製造出來的神軀,是最接近於神靈軀殼的造物,這也是當初姬巧玉和秦振豪合作的基礎。

    後來秦振豪失蹤,很可能是躲入我們現在所處的黑竹溝深處,繼續未完成的神創計劃。現在看來,他是想要真的創造出一個肉體和精神都具備的全新神靈來。

    而姬巧玉的出現,很難不讓人懷疑,兩人之間是否依然有什麽勾結。

    “雷鳴穀中的霧需要人的意識作為養分這一點我們早就猜到了,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敖雨澤冷冷地問。

    “這裏的霧氣並不僅僅是現實世界的霧氣那麽簡單。就像是加入了時光之沙的金屬,能夠變成永恆不朽的活性金屬,這裏的霧氣也是受到時光之沙的影響,是‘活’著的霧。它處於虛實之間,確切地說,當霧起的時候,意識世界和現實世界,會出現短暫的重疊。現實世界的物質會被虛化,而意識世界的物質甚至生命,能夠短暫地實體化。可是它和雷鳴穀中的霧氣不同的是,雷鳴穀中的霧氣僅僅是將人的精神意識作為養分,但黑竹溝的濃霧,就像一個巨大的母體,所有被吸收 的精神意識不僅不會被消滅,反而會在霧氣中不斷重生。隻是每重生一次,都會損 失一部分記憶,直到最後失去全部的記憶,變成一個沒有記憶的空白意識體,能夠 被意識世界的本源消化吸收,再誕生出新的符合意識世界規則的空白靈魂。”

    “就像一塊清除了數據的硬盤。”我喃喃地說道。

    “可以這樣理解。在黑竹溝中被吞噬的人越多,活性霧氣獲得的補充也越多,最終霧氣會變得越來越強,甚至在霧氣籠罩的地方,可部分影響現實世界的規則。其實這裏失蹤的人,古往今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最近幾年走失在黑竹溝中的人雖然不多,但是秦振豪和他所在的js組織,卻找到了替代人的精神意識的方法。”姬巧玉說。

    “替代人的精神意識的辦法?難道是培育大量的戈基人?戈基人可能是最接近人類的猿人種族,就算精神意識的質量比不上真正的人類,但卻可以用數量來彌補。更何況js組織還開發出了一種很難被檢測到的新型毒品,讓無數處於社會底層的癮君子陸續失蹤。這麽說來,失蹤的這些癮君子,很可能都陷落在黑竹溝中,成為裏麵霧氣的養分,在無數次的重生中被消磨成沒有記憶的空白意識。” 我不禁恍然大悟。

    “這些空白的意識最終就像是神話傳說當中,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往事的人類靈魂一樣,重新進入輪迴。隻是這輪迴不是在現實世界中發生,而是在各種規則都和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意識世界裏。這些來自現實世界的空白意識,漸漸和意識世界中的土著意識體混雜在一起,經過世界本源的洗禮所產生的,很可能是能夠適應兩個世界規則的新的意識生命。”姬巧玉緩緩說道。

    “並且這些新的意識生命體,有可能借助這裏的濃霧重新凝聚出新的身體,在霧起的時候,短暫出現在現實世界。”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這樣看來,似乎秦振豪正在進行的神創計劃,不僅僅是要創造出一個神靈那麽簡單,很可能還是和意識世界中的某個神靈勾結,想要讓這些新的意識生命,真正降臨到現實世界中來。

    而這些新產生的意識生命,無疑都是意識世界中神靈的虔誠信徒。當他們真正出現在現實世界中後,最可能做的事就是開始重新宣揚這些古蜀神靈的信仰,從而為神靈的最終降臨打下基礎。

    雖然這個龐大的神創計劃的具體細節我們還不得而知,並且這些獲得新軀體的信徒要如何長期存在於現實世界也毫無頭緒,可如果一旦讓這樣的情況發生,那麽整個世界要麵臨的就是一場入侵,來自意識世界的入侵!

    “恐怕不隻是這樣。如果僅僅是出現幾千乃至上萬來自意識世界的生命實體降臨現實世界——對於現實世界來說,或許要針對純意識生命會更加困難——要消滅他們隻需要一小支軍隊就行了。”敖雨澤在一旁苦笑道。

    “你是說,來自古蜀五神所在空間意識體的入侵,很可能是其他更具威脅的方式?”我問道。

    “有可能。不過從先前那兩個村民出現的狀況看,秦振豪並非沒有做這樣的事情,隻是降臨到現實世界的意識體所借助的軀殼肉身,會很快出現基因崩潰 的狀況。我暫時也沒有想到到底會以何種方式代替這樣的直接降臨。不過,既然姬婆婆出現在這裏,我想她一定是有需要和我們合作的地方,而我們彼此合作的點,很可能就是如何阻止這些意識體的入侵。”敖雨澤很是肯定地說。

    “聰明的丫頭。”姬巧玉讚歎了一句,繼續說道,“的確,意識體的入侵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方式很可能是我們都意想不到的。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隻要毀掉秦振豪得到的神軀,他的陰謀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不管他還有什麽後手,都無關痛癢。”

    “你是想讓我們一起,幫助你得到秦振豪獲得的神軀,然後從神軀中提煉出真正的神血來讓你兒子複生?說實話,一個死去三十多年的人,還怎麽可能複活……”

    “你懂什麽?”姬巧玉打斷了我,有些激動地說,“這世上對人的意識,或者換句話說人的靈魂的研究,能超過我的絕對不多。我自然有辦法保存一個死去的人的意識。甚至給這個意識換一具身體也不是不可行,隻是那樣的方式獲得的隻是一個意識和身體不協調的怪胎而已,不是我的兒子。除非能獲得神血,我才能讓我兒子真正從身體到靈魂都徹底複生。”

    我有些沉默了。姬巧玉在這個問題上,已經糾結了三十多年,可以說已經到了偏執的程度。如果沒有複活兒子的信念在支撐她的話,天知道一個絕望的母親會幹出什麽事來。

    若是真如她所說,隻要能從秦振豪手裏奪迴神軀,就有可能阻止秦振豪的陰謀,那麽借此幫助她一把,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連世界樹這比js更加強大的組織也卷入到這件事中來,更增加了我和敖雨澤的緊迫感。如果再和姬巧玉這樣能看透命運線的強大人物為敵的話,就顯得殊為不智了。

    當然,經曆了在雷鳴穀時姬巧玉的突然反水,我們對她的到來,還是帶著懷疑態度的。不敢完全相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時間到了。”姬巧玉突然抬起頭,像是在看著天空中的什麽東西。我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隻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霧氣。

    “我們很快就會相見。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我們能一起從秦振豪手中奪迴那具神軀。”姬巧玉輕聲說道,整個身影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霧氣突然像潮水一般消退。可周圍的景物不僅沒有變得清晰,反而像是透過水麵看到的一樣,連空氣中都似乎有輕微的水波在蕩漾。空間出現了類似折射的跡象。

    整個世界漸漸穩定下來,那種如同置身水底看著周圍景色的感覺消失了。我和敖雨澤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和先前比沒有任何變化。我們在鬼域般的意識世界中做出的移動,並沒有真實反饋到現實世界中來。

    而且,連姬巧玉都一起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和敖雨澤不禁麵麵相覷,不知道先前遇到姬巧玉到底是真的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經曆的真實遭遇,還是意識世界中被古蜀神靈影響所產生的幻覺。

    如果是後者的話,對古蜀神靈的力量,就需要更加警惕了。若是它們的力量能夠影響到進入霧氣中的人,那麽如果讓這片霧氣的範圍擴大,豈不是意味著連帶著古蜀神靈的力量覆蓋範圍也會隨之擴大?

    而最讓我們感覺到古怪的是,先前李老他們幾人明明走出並不遠,現在濃霧退去,我們卻絲毫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不好,探險隊的人,很可能是失陷在濃霧造成的兩個世界的交界處。在這個特殊的區域,現實世界的人會被虛化,如果不及時救他們出來的話,他們就會像其他失蹤的人一樣,因為時間流速的不同而身體腐朽,意識會經過無數次輪迴 清洗掉記憶成為意識世界的一部分。”敖雨澤臉色微變。

    “可是現在霧氣已經消退了,就算等到下次霧氣再度湧起,我們進入其中能否找到他們也是個未知數。”我皺眉說道。

    這個時候明智軒等人趕了過來,看到我們兩個都完好無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可是當大家得知探險隊的其他成員消失了,也不由得有些難過。

    “我們需要繼續前進,這次如果不找出我們想要找的那個人,之前的所有努力也都白費了。”我對詹姆斯等人輕聲說道。

    既然已經知道詹姆斯和施密特是世界樹的人,對他們也就不再客氣,哪怕他們表現出來的,僅僅是世界樹裏麵微不足道的外圍組織成員。

    “現在如果大家分散開來的話,很可能會像其他人一樣失蹤,我覺得大家還是待在一起的好。”詹姆斯微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至少這兩個外國人是擺在明麵上的,隻要保持足夠的戒心,不用太過擔心兩人會突然鬧出什麽幺蛾子。

    所有人收起帳篷,開始繼續朝黑竹溝更加神秘莫測的深處進發。這裏至少有數十年沒有任何人跡,所有的植物都保持著相對原始的風貌。野草更是有二三十厘米深,沒有路徑。每前進一步,都要花費不小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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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小半天,前進了五六公裏的樣子。就在我們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原本是晴空萬裏的天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快要起霧了。”敖雨澤皺眉說道。

    我也感覺到空氣中明顯變得潮濕起來,那種極度的壓抑,即便霧氣還沒有完全將山穀籠罩也能提前感覺到。

    “霧氣似乎是有某種規律。”施密特突然說道。

    “你看出了什麽?”明智軒問道。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這裏的霧氣,和普通的濃度極高的水汽以及汙染物無關,而更像是某種能夠被人所看見的負麵能量形式。”

    “的確有點像。不過在我們國家,這不叫什麽負麵能量,而是直接稱之為‘陰氣’或者說‘陰煞’。”我說道。

    我之前以為自己能夠看到鬼魂,因此對陰氣什麽的,還專門去了解了下。直到最近我才明白過來,這世上是不太可能有鬼魂存在的,我之前所看到的,不過是意識世界在我大腦中的投影而已。

    這種投影普通人幾乎完全感知不到,除非是身具和我一樣的金沙血脈並且覺醒。即便是鐵幕組織的成員,也必須借助一種類似大號墨鏡的儀器才能看到這些沒有實體的意識生命投影。

    在整個人類的曆史當中,不是所有人都具有這樣的能力。可人類的數量基數實在太大了,總有一定概率產生某些特定的腦波異常的個例。這樣的人偶爾能看到類似的意識體投影,因此也留下了不少關於鬼怪的傳說。

    甚至在不同的宗教體係中,對於霧氣籠罩之處所出現的虛實相生的跡象,都有記載。尤其是在佛道二教中,將這種現象稱為“中陰”。

    佛教認為,人死了以後魂魄會來到一個叫作中陰界的地方停留至少七天,也就是民間喪禮上所謂的頭七。

    人死後的魂魄最長能在中陰界停留七七四十九天。在這段時間內,若這個人生前積累的功德足夠,就會升入天堂;若是全被罪孽業力糾纏,則會墮入地獄。但大多數人功過相抵,會重新投生入六道輪迴道當中。

    因此,若霧氣的確是某種陰煞之氣,那麽這些宗教中所謂的中陰界,很可能就是指霧氣所籠罩的區域這種介於虛實之間的狀況。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明白過來先前為何我和敖雨澤明明追出了很長一段距離,可是霧氣退去後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離開帳篷多遠。這隻說明了在霧氣所籠罩的區域,的確是如同宗教中的中陰界一樣,受到了偏離現實世界法則的影響,僅僅是我們的意識追了出去,可肉身依然停留在原地。

    這是一種極為恐怖的狀態。要知道我和敖雨澤都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意識被霧氣所代表的中陰界挾裹,就如同一個人的生魂突然毫無保護地進入陰間,怎麽都會有些影響的。

    “這些代表著負麵能量……哦,這些陰氣所出現的時機,實際上和我們的心態有著一定的關係。當我們出現怨恨、恐懼、嫉妒等等負麵情緒的時候,濃霧就會漸漸匯聚,而當我們被希望、快樂等正麵的情緒占據時,濃霧出現的時間就會推遲。並且濃霧出現的時機雖然不固定,但是存在的時間,至少是兩個小時。” 施密特一邊計算一邊說。

    “兩個小時,也就是古代的一個時辰。我的確聽說過,中陰界的出現,一個時辰才會開啟一次大門。所以陽世的人如果死亡,剛好遇上中陰界處於未開啟的狀況,那麽魂魄就無法進入中陰界也無法輪迴,最後要麽成為孤魂野鬼,要麽在七天時間到後直接消散。”我皺眉說道。

    就在我們討論中陰界的實質時,前方原本開闊的道路漸漸被覆蓋,盡管這道路原本也不過是樹木之間的草叢。

    很快,霧氣沒過我們身邊。這次我們能明顯地感覺到,霧氣似乎變得沉重了一些,而且和之前不同的是,灰白的濃霧當中,隱隱透著一點血色。

    可惜我們沒有辦法屏住唿吸,而且即便我們這次也帶了幾個防毒麵具出來,可如果濃霧真的是由類似陰氣的成分構成——不完全是物質化的存在,而是溝通物質世界和意識世界的中間成分——防毒麵具這樣純物質化的防護方式是根本無法阻止霧氣的滲透的。

    隊伍中的猛哥不死心地試了下,果然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戴著防毒麵具,整個人更加不舒服。當他摘下麵具後,連雙眼都變得紅紅的。

    接著猛哥的唿吸也沉重起來。我們能明顯地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時而乍起,拳頭也緊緊握住,骨骼劈啪作響。

    我們下意識地離猛哥遠了一點,阿華見機得更快,出手一拳打在猛哥的後腦。猛哥頓時暈了過去,捏緊的拳頭也鬆開,我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些霧果然有問題,大家趕緊找個霧氣稀薄的地方躲避一下。我懷疑吸入這些霧氣過多的話,我們的身體也會被虛化,直接進入類似中陰界的地方。”敖雨澤低聲說道。

    “難道在這個地方,就沒有完全防護的辦法嗎?不管怎麽說,我們可都是有著異於常人的血脈的人啊。”明智軒有些緊張地說。

    “或許,激發我們自身的血脈可以勉強做到這一點。不過我身上的血脈上次為了救敖雨澤已經變得十分稀薄,你們幾人的更是沒有覺醒,我不覺得血脈對於這古怪的霧氣有什麽用。”我苦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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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要不了那麽複雜。”施密特嘀咕了一句,“我之前研究古埃及的文明時曾經看到過,當地的祭祀受到過神靈的祝福,他們的血用來喂養某些特別的蟲類的時候,能夠激發這些蟲類的古怪特性,從而讓這些蟲類掌握穿梭現實和冥界的力量。”

    “就像是埃及神話中的聖甲蟲?”

    “是的。以血脈特殊的祭祀血液喂養的聖甲蟲,能夠存在數千年,關鍵就在於它們能夠穿梭陰陽,壽命幾乎無窮無盡。因為在類似冥界的意識世界內,由於規則的不同,時間線很可能是混亂的。”施密特繼續說道。

    “這也是我們加入世界樹的最大的原因,不管是東方西方,還是幾大主要宗教,對於人死後的靈魂的去處,都有著類似天堂和地獄的說法。實際上世界樹認為,所謂的天堂或者地獄,其實都是一個東西,那就是世界暗麵。和物質世界相反的是,世界暗麵是純意識世界。我們無法用現代的任何科技手段去觀察它,但這並不影響它的存在。”詹姆斯接著解釋道。

    “我倒是聽說,世界樹的出現,和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在廣漢的一次無意的考古發掘有關。”我冷笑道。

    “這並不是太大的秘密。”詹姆斯冷靜地說,“世界樹的出現和三星堆的發現有關。確切地說,是世界樹的創立者,當年無意中得到了英國傳教士董篤宜的向導帶走的兩樣聖物,這才有了世界樹。”

    “所謂的兩件聖物,其實就是一件未知的古蜀寶物和神秘的壇中書吧?你們這是要直接攤牌了嗎?我身上現在還有世界樹的人留下的傷疤。”明智軒冷冷地說。阿華也悄無聲息地將槍口對準了兩個外國人。

    “不,不,我想你們誤會了。世界樹雖然看似神秘,但實際上內部十分鬆散,分為隻進行純學術研究的學術派係和一個神秘得連我們都無法接觸的派係。我想傷害你們的應該是那個神秘派係的人,而我和施密特兩個,隻不過是想要探求真理而已。”詹姆斯搖著手說,眼中一片坦誠。

    但我不知道這種坦誠是裝出來的,還是真如他所說,世界樹的內部並不團結,分為兩個鬆散的派係。不過兩人一直所表現出來的對黑竹溝的興趣,的確更類似於研究性質。

    “其實我很想知道,當年董篤宜的向導,偷走的東西除了壇中書,也就是後來所謂的《金沙古卷》的殘頁外,另外一件古董到底是什麽?”我問道。

    詹姆斯和施密特沉默了一陣,最後詹姆斯說道:“那隻是一件文物的殘缺部分,但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準確地說,那是青銅鑄造的,結著果實的一段樹枝,世界樹組織名字的由來,就和這一截青銅樹枝有關。”施密特補充道。

    “青銅神樹!”我和敖雨澤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三星堆中所出土的文物,最著名的就是青銅神樹,被列為國家首批禁止出國展覽的文物之一。青銅神樹其實並非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首次發現三星堆時出土的,而是一九八六年對三星堆進行大規模挖掘的時候才第一次現世。

    可是按照詹姆斯和施密特的說法,世界樹組織的創立者,居然早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三星堆剛被發現時就得到一截青銅神樹的殘枝,而且很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段殘枝。因為一九八六年發現的青銅神樹本身就破舊變形,樹幹斷成三截,樹枝斷成十八截,無數專家花費了八年時間和無數精力,才勉強修複完成。

    可修複完成的青銅神樹中,隻有疑似扶桑神樹的造型和九條枝丫以及枝丫上的太陽神鳥,並沒有最頂端的神樹果實。這樣看來,最重要的青銅神樹果實,很可能是在三十年代被提前發現,然後被董篤宜的向導連同《金沙古卷》上卷的殘頁一起帶走,最後落入世界樹創始人手裏。

    世界樹的創始人無疑也是一個天才,居然解析出了《金沙古卷》上巴蜀圖語的部分信息,發現了青銅神樹果實中藏著的秘密,從而借助時光之沙這種特殊物質獲得了神秘的力量。

    “是的,根據我們的研究,世界樹獲得的那件寶物,很可能是青銅神樹頂 端的一小截枝丫以及上麵的果實。不過可惜,我們也沒有見過這件寶物的真實樣子。隻是在世界樹內部的學者中流傳著一個說法,那就是這枚青銅鑄造,外層鍍金的果實,很可能就是西方神話傳說中的禁果,或者說智慧果。”

    我突然感覺到一陣悸動,如果說青銅神樹上結出的唯一的果實,所象征的同樣也是西方宗教中的智慧果,那麽東西方之間的聯係,很可能在幾千年前就開始了,而並非是絲綢之路開通之後。

    之前三星堆和金沙遺址中出土的文物造型,有不少明顯和西方,尤其是中亞地區的藝術風格有近似的地方。其中黃金權杖這樣的文物,在東方文化中很少出現,因此有少部分學者一度認為古蜀文明是外來文明。

    可現在看來,古蜀文明不僅不是什麽外來文明,最大的可能是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中亞的文明,這種影響進一步最終影響到了西方後來一些宗教中的神 話傳說。

    當然,這一切不過是假設和推測,到底是否如此,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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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雨澤盯著詹姆斯說道:“原本我對世界樹的了解非常少。自從上次得知世界樹的存在後,我從組織的隱秘文獻中知道了一件事,一九三六年阿蘭·圖靈提出了現代計算機的雛形,也就是圖靈機的概念時,曾接觸到一個來自中國的張姓道士,正是這個張道士給了阿蘭·圖靈製造圖靈機模型的靈感。有趣的是,和張道士過從甚密的另外一個英國人愛華德,是一個密碼學家,曾在‘二戰’時破譯德軍電報密碼,更是世界首台真正意義上的計算機‘巨人’的研發參與者。後來, 這兩個人共同建立了世界樹,我想兩個人行為和追求的不同,也造成了世界樹內 部的兩大不同派係。”

    這個消息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尤其是張姓道士,更是讓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張九紅以及她所代表的張家。

    如此看來,世界樹和比古蜀五神更加神秘的那個古神,的確是有著某種程度的聯係的。而這種聯係,除了世界樹所得到的《壇中書》被當年的張道士和英國人愛華德破譯出來外,更多的是因為那件青銅神樹的枝丫和果實。

    加上這果實很可能代表的是西方宗教中的智慧果,對於那神秘古神的身份,我隱隱有了一種極為恐怖的猜測。

    “是的,愛華德和張道士就是世界樹的創立者。隻是演變到後來,愛華德放棄了研究者的身份,轉變成組織中至高無上的‘天父’,而張道士卻隱入幕後,潛心研究那份寫著神秘文字的古卷。”詹姆斯歎了一口氣說。

    我不由得想起之前綁架了秦峰的艾布爾·愛華德。這個人和世界樹的創始人有著同樣的姓,那麽他和創立了世界樹的愛華德之間,又有著什麽關係呢?

    當我問出這個問題時,詹姆斯猶豫了一下,說道:“那是世界樹的九個聖子之一。據說世界樹的續任者,會在九個聖子中選擇一個。”

    “當年的密碼學家老愛華德還沒有死?”我大吃一驚。

    要知道當年的愛華德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就得到了《金沙古卷》的殘頁,更是在一九四三年參與了英國第一台計算機“巨人”的研究,想必那個時候至少得三四十歲才有這樣的實力。

    也就是說,老愛華德活到現在的話,年紀至少超過一百一十歲,算得上相當長壽了。

    不過考慮到連長壽村的村民中都不乏活到一百一二十歲的老人,作為世界樹的首領,對於長生的藥物肯定也是有著相當的研究的。畢竟這些年西方國家的科研水平,總體上比起國內來還是要強上許多。

    我心中更加沉重起來,我們要麵對的,除了秦振豪這樣的對手外,很可能還有一隻活了至少一百一十歲的老狐狸。

    而且,老愛華德很可能是最早接觸到古蜀文明神秘之處的外國人,更是利用遠比國內和金沙文明有關三大的組織強勢得多的資金和科技實力,取得了一定的先發優勢。

    如果不是因為三大組織誕生在本土,而且隱隱約約和古蜀五神有著某種聯係,恐怕世界樹的實力根本不是三大組織能夠對抗的。

    我心中大概有一個輪廓,那就是古蜀五神,似乎和那個神秘古神之間並不和諧,甚至可以說是相互對抗的。

    按照之前張九紅透露的消息,古蜀五神很可能是因為古蜀先民的信仰而誕生出來的,用道家的說法,就是後天神靈。而那個神秘古神卻在極為久遠的年代就存在了,甚至很可能是早於人類產生文明的時代,甚至連人類的智慧,也是由這個神秘的古神所啟迪,應該是屬於天生的先天神靈一類。

    而且在西方的宗教傳說中,當初引誘人類始祖偷吃禁果,也就是智慧果的,正是一條蛇。

    古蜀五神當中,有代表著世界樹的青銅神樹,也有一條巴蛇神。這似乎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當年人類的智慧能夠在短短幾萬年中產生突飛猛進的發展,戰勝其他的猿人近親比如戈基人奪得世界的統治權,或許其中就有古蜀五神中巴蛇神的功勞,是它引導人類始祖竊取了智慧果實。

    雖然人類因此失去伊甸園的庇護,獲得了原罪,但也因此成為真正的人類,不再是神的玩具。

    後來古蜀地區對巴蛇神的信仰,演變成了其他地區類似龍圖騰的崇拜。這很可能是古代的先民,認為巨大的蛇類天生就是龍種。

    而且東方造人的傳說,也是由人首蛇身的女媧來完成。而第一個人文始祖伏羲,同樣是人首蛇身的造型。這一切都說明了在東方遠古時期,對蛇這種生物的極度崇拜。

    可惜不管是現實的物質世界還是作為世界暗麵的意識世界,信仰和空白意識這樣稀缺資源的數量,都是有限的。因此古蜀五神之後,整個世界都不再有新的神靈產生。甚至連古神和五神之間,為了爭奪信仰資源,都存在一定的競爭甚至是敵對關係。

    這或許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信仰古神的世界樹組織,和古蜀五神乃至三大組織終究是對立的,這種對立甚至沒有調和矛盾的可能。

    隨著對世界樹組織的進一步了解,我們的心情也越發沉重。世界樹的目的,並不僅僅是要追求長生那麽單純,很可能真如張九紅所說,是想要徹底複活古神,讓整個世界都歸於古神的統治,變成“人間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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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世界樹的創立者們很可能會成為神靈行走在人間的代言人,從而獲得遠比長生還要巨大的利益。

    甚至,在這些瘋子的腦子裏,連屠神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當年最後一任開明王杜盧,還真的這樣幹了。

    而屠神之後得到的神血和神力,甚至有可能造就一個新的神靈。至少我覺得秦振豪想的不僅僅是讓神靈降臨,而是有著自己成為神靈的企圖,誰知道老愛華德是否也這樣想呢?從世界樹戰鬥部那近乎偏執狂熱的信仰看,老愛華德似乎真的將自己當成“天父”了。

    霧氣中的紅色,似乎越來越濃密,最後甚至形成了一片紅色的光暈。在這看似美麗但實際上十分危險的霧氣當中,我依稀看到前方有人影在晃動。

    所有人小心翼翼地過去,看見周楠正攙扶著李老驚慌失措地狂奔過來。

    兩人看到我們的時候,臉上先是露出一絲驚喜,繼而狂唿道:“快跑,快跑,他們來了。”

    我們警覺地拿出武器,對準濃霧深處。可是兩個人越過我們身邊,連逗留都沒有,就匆匆消失在背後的霧氣中。

    這個時候,從霧氣當中顯出七八個已經不能完全算是人類的詭異身影。他們上半身如同強壯的猿人,但身上除了褐色的毛發外,心髒和頭頂又依稀長著蛇一樣的鱗片。

    下半身雖然沒有完全轉化為蛇形,但是身後一條長長的蛇尾卻極為顯眼。這些人,就像是被注入了蛇類基因的戈基人,一看就不太好惹。

    “這種怪物竟然這麽多?”敖雨澤有些意外。

    “你不會告訴我,你昨晚上打傷的戈基人,就是長這個樣子的吧?”我瞪大了眼睛問。

    “還等什麽,快跑啊。”明智軒大叫一聲,連忙縮到了阿華的身後,隨時想要逃走的樣子。

    之前這種變異的戈基人我們雖然沒有見過真實麵貌,可是戰鬥力也體會到了。一頭數百公斤重的羚牛都會被輕鬆拗斷脖子,戰鬥力比起嚴格訓練的特種兵都要高上好幾倍。

    “不需要,我想,我有個辦法。”敖雨澤心一橫,從包袱中掏出金屬盒子,打開後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支紅色的藥劑。

    “你瘋了,你說過,這種藥劑的後遺症很大……”我連忙說。

    這種藥劑我當然不會陌生,上次在五神地宮的時候我就使用過一支,事後失去意識。等我醒來後,巴蛇神的山寨複製體已經被我殺死。如果不是我身上血脈特殊的話,按照敖雨澤的說法很可能要在床上躺大半年才能恢複。

    “我和之前不一樣了。”敖雨澤淡淡地說,將藥劑注射進自己的動脈。

    很快,一陣說不清的威壓從敖雨澤身上升起,連帶著我血管中的血液也似乎沸騰起來。

    我詫異地看了敖雨澤一眼,敖雨澤的雙目漸漸變紅,卻依然保留著一分清醒說道:“我們兩個之間的血脈,因為上次你救我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和感應,能夠共享力量。當然,就算有什麽後遺症,也會一起承擔。”

    說完,敖雨澤猛地衝了出去,所到之處,好幾個變異的戈基人頓時人仰馬翻。

    我感覺到身體內也似乎有力量因為血脈的沸騰而湧動,大吼一聲,也加入戰 團。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七個變異的戈基人被敖雨澤解決了四個,而我竟然赤手空拳地收拾了其他三個。

    很快,七個變異戈基人的屍體,不出意料地飛速朽壞。似乎有什麽半透明的東西,從朽壞的屍體上升起,在空氣中停留了幾秒鍾,漸漸消散。

    我隱約聽到一聲猶如餓了許久的人,突然吃飽了肚子一般的滿足的呻吟,接著霧氣中的紅色開始消退,霧氣重新變成正常的灰白色。

    敖雨澤臉色有些發白,好半天才說道:“我明白了,這片霧氣果然是活的。它是故意驅使這些變異戈基人來送死,目的就是為了獲得它們的靈魂意識作為食物……”

    我一呆,隨即想到,如果這片霧氣真的是以吞吃人類或者近似人類的生命體的靈魂作為食物的話,那麽世界暗麵的可怕,可能還在我們先前估計之上。

    世界的暗麵並非是想要占據物質世界。它是活的,甚至可以說,那個神秘而強大的古神就是它自身的一部分,是代替它的意誌行走在意識世界的使者。

    古神或者說世界的暗麵真正想要降臨到現實世界收割的,是整個人類世界的意識。

    當多達七十多億人的靈魂和意識被收割,估計世界的暗麵會發生質的改變。這遠遠不是當初隻有數百萬古蜀人的信仰造就出的古蜀五神能夠比擬的。

    這就是整個世界可能麵臨的危機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老愛華德為什麽會選擇毀滅世界來幫助古神?難道說是古神向他以及其他忠實的信徒承諾,會在兩個世界融合之後,建立一個類似上古伊甸天堂的地方,容納這些忠實的信徒永恆存在下去?

    那秦振豪在中間又扮演了什麽角色?他所創造出來的神軀,是借助了五神當中力量最大的巴蛇神的力量,這個有可能曾經借助禁果啟迪人類智慧的神靈,對人類來說到底是好是壞?如果我們選擇阻止秦振豪的話,那麽有沒有可能正好落入世界樹老愛華德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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