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及笄禮,先是請禮婆唱念一大段祝詞。


    容家請來的那婆子語速很快,容錦也沒太懂她到底念了什麽。而且她今日這身禮服加頭飾重量可不小,這會功夫站下來,已經累的脖子發酸了。


    之後是請殷都比較德高望重的夫人給容錦梳篦。容家邀請的是朝廷一位老大臣家的夫人。所有人都矚目著這一幕,但誰都沒想到的是,等時間一到,那老夫人沒出來,取而代之的竟是長公主端著放置了梳篦的托盤款款走出來。


    滿座皆驚。


    除了容正。


    因為長公主是他迎進來的,她要為錦兒梳篦,他沒理由拒絕。


    容夫人立馬想到是容正同意的,不然長公主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進來替換老夫人,於是暗暗瞪了幾眼容正,讓某丞相大人尷尬地摸了好幾下鼻子。


    長公主一直以來就挺喜歡容錦。為她梳篦不僅按照禮儀做得盡心盡力,她嘴角甚至帶上了笑。


    這讓所有賓客又是心驚不已。要知道長公主除了寺廟幾乎足不出戶,這三年因為皇上身體不好,最多去的是皇宮。就算容正升丞相宴客的時候都沒見長公主出席。


    沒想到今日不過一個小姑娘的及笄禮,她不僅來了還親自給小姑娘慈愛地梳篦。這容小姐也太有麵子了!


    一時間大家看容錦的目光都有些異樣。可惜人家已經是長公主的侄媳婦,不然衝著她爹現在的權勢,又有長公主喜愛,容家的門檻怕是要被求親者踏破了。


    這邊長公主和容錦自然是注意不到別人的小眼神的。梳篦需要把容錦原先小姑娘式的頭飾取下來,重新挽個大姑娘發髻,再插上精美的篦,整個過程才算完成。


    長公主溫柔地幫容錦梳發,而容錦則沉浸在終於可以卸掉沉重頭飾的輕鬆裏。


    所以,當魏釗極其張揚突兀地出現在宴席間時,她倆是最晚發現的。


    那一下,長公主手中的動作突然失了輕重,容錦被扯得頭皮一痛,本能地偏頭緩解疼痛,那抹張揚的紅色身影就印入了她的眼簾。


    三年未見,魏釗的容貌出落地更加精致妖孽。整個人站在那,活脫脫就是‘風華絕代’的代名詞。


    容錦承認,她就是個看臉的。這一刻的魏釗讓她眼睛根本移不開。


    然而……一抹黑色的影子突然擋在了她身前。


    容虞仲今日一直守在隱蔽處說是要保護容錦,這會因為不速之客魏釗的到來,他出現在了宴席上。


    啊啊啊啊!!


    底下的賓客覺得自己眼睛都不夠用了。一個魏釗還不算,突然又來個俊美到難以形容的黑衣男人!


    好些姑娘夫人都控製不住地紅了臉。


    魏釗看著擋住他去路的容虞仲,臉上突然綻開一個顛倒眾生的邪肆笑容:“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他每一個字都嫋娜了音調,聽起來竟像絲綢從耳際纏綿而過,足以勾得人心癢難耐。


    容虞仲眉頭蹙起,但眼裏無波無瀾,仿佛眼前的魏釗隻是讓他覺得礙眼,但除此外根本激不起他丁點情緒。


    “魏公子,既然迴來了就珍惜機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他語音沉冷地教訓魏釗,那副把魏釗當個不成器小孩的樣子瞬間讓魏釗怒火飆升。


    “你算什麽東西?本公子也是你能教訓的?!”他逼近容虞仲,拳頭捏起,渾身暴躁,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


    “阿釗!”這時長公主終於從見到兒子迴來的震驚中迴過神,趕緊叫了他一句。


    魏釗聽到,突然恢複平靜。眼睛越過容虞仲淡淡地看了一眼長公主,借著就再沒往長公主身上投注半瞬的視線,反而盯著容錦不放。


    他的眼神極富侵略性。容錦還沒覺得什麽,前麵的容虞仲原本沉靜的樣子已經變了,眼裏黑沉沉的暴戾之色快速閃過。


    “容小姐及笄,魏釗,特來恭賀。”魏釗冷笑著把這句話說出來,又從懷裏拿出一個樣子精美的盒子,當眾打開,裏麵竟是一對同心玉!


    頓時滿座嘩然。


    同心玉,可是大殷男女用來定情的信物之一!


    這下不僅容虞仲,就連容正和容夫人都怒不可遏。魏釗這是來砸場子的!


    “魏釗,不要胡鬧!”長公主趕緊嗬斥魏釗,卻發現她這個闊別三年的兒子已經陌生到她都不太認識了。


    因為魏釗看都不看長公主一眼,滿臉不屑。把手中的同心玉隨意地放在了他邊上那桌上,看著容正和容夫人,說道:“容丞相,容夫人,魏堯配不上容小姐。不過你們放心,他們一定成不了!”


    語畢,他施施然離開。留下滿地錯愕與震驚。


    隨後第二個離開的是魏堯。任誰被如此直剌剌地羞辱,都沒法再繼續待下去。更何況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暗中對他指指點點。魏堯鐵青著臉,憤然離席。


    “長公主,還請繼續幫錦兒梳篦。”容夫人維持住自己的冷靜,不管怎樣,女兒的及笄禮必須完成。


    長公主反應過來,壓下腦海裏的千頭萬緒,繼續一絲不苟地幫容錦梳篦。


    一弄好,容夫人就笑著對所有賓客道謝致歉,隨後草草結束了這場及笄禮。


    一散場,容夫人就氣得不可自抑:“魏釗那臭小子,實在是太猖狂了!!氣死我了!”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再氣就要長皺紋了。”容正在邊上不停勸說她。


    容錦換了衣服來見爹娘,見狀也安慰道:“娘,別生氣了。魏釗就是個瘋子,為那種人生氣不值得。再說今天更尷尬的倒是魏堯。不過魏釗也就說說,我和魏堯賜婚的聖旨還不是好好地在祠堂供著,逞口舌之能根本改變不了什麽。”容錦說到這,不期然想起了容虞仲,那廝迴來那天也說讓她和魏堯解除婚約。


    她莫名覺得挺可笑的,三年不見,這迴來後一個兩個的竟然對她的婚姻大事突然關心起來。


    “哼,他要是真能讓你和魏堯的婚約解除掉,那倒是好了。這幾年雖說魏家和咱們家走得還近,但我就是對魏堯喜歡不起來。”容夫人這話真心實意。不僅僅芥蒂魏堯已經娶了個謝明珠做平妻,而是從相識之初,她就覺得魏堯那人不真實。


    容正點點頭,突然說了一句:“沒準魏釗還真有辦法讓聖上收迴成意。”聽這口風,竟也是想讓容錦和魏堯的婚約掰掉。


    容錦錯愕地看著爹娘,突然發現三年下來,好像也就她對那婚約持無所謂的態度,爹娘竟然都不喜歡這門親事了。


    “可是……爹都不能讓聖上收迴成命,魏釗憑什麽?”她說完,暗暗看了眼守在門口的容虞仲,容虞仲又是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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