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院門口,容虞仲一直等著容錦迴來。容夫人要把他送到禹州的莊子去,臨走前他想再看一眼容錦,因為被打傷,他甚至沒能當麵向她道謝。。


    可惜,直到管家來催,他也沒等到她迴來。


    去往大門口的路上,15歲的少年很沉默。


    反抗?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嚇了他自己一跳。容虞仲說不清為什麽,或許是因為在容府這些日子他過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心安,他這才發現他竟然不想離開這裏!


    腦子裏容錦那白嫩的小臉揮之不去。她落在他懷裏的時候,真軟,真輕,讓他的心酥麻難當。


    可是隨後他低著頭,嘴角勾起一個冰冷嘲諷的笑意,就他現在這副身體,不過是個笑話。


    他其實知道容夫人這麽做的用意,也知道自己這張臉會帶來的麻煩,所以理智告訴他,這樣才是對的,他也不喜歡那些暗中窺伺他的眼睛,不是嗎?


    可是為什麽就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壓在心上。


    放不下,不甘心。


    “小姐,你慢點。”小香的聲音突然從假山那邊傳來,她迴來了!


    容虞仲心頭一跳。


    假山分出兩條路,其實就隔著一塊大假山石頭,容錦和小香就在容虞仲一牆之隔的地方。


    明明那麽近,卻就是見不到。


    他頓住腳步,晃神。


    她今天拆紗布,不知道那傷口恢複得怎樣?


    “小姐。”容虞仲輕聲叫她。


    “小姐!”小香剛好也在這時叫容錦,她那脆而響的聲音蓋過一切。


    “你都跟夫人說了嗎……”


    容虞仲被管家帶著,錯了過去。


    上馬車的時候,管家目光深沉地看著容虞仲說道:“有些人不是你該肖想的。”


    容虞仲眸光沉黑,終究帶著一身冷意走了。這事在容錦這裏不過像紫玉一樣得了句惋惜,她在他身上投的銀子可多呢。


    隨後,這姑娘的心思就被魏釗的恐怖陰影給占去了。


    因為安國公府在這天晚飯時分,給他們下了拜訪的帖子!


    ……


    安國公府。


    魏釗毫無正形地歪在太師椅裏,聽一個隨從匯報:“少爺,那丫頭是新任大理寺少卿容正的女兒。大少爺的未婚妻。”


    魏釗驚得坐起身:“什麽?!”


    話音剛落,魏堯走了進來:“阿釗,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容家給容小姐道歉!”


    魏釗眼珠子轉了轉,換了身豔麗紮眼的紫色華服,這才跟魏堯出了門。


    說起來,這兩兄弟真是千差萬別。魏堯公子端方,溫柔體貼,簡直是全殷都少女的夢中情郎。魏釗卻恰恰相反,盡管他長了一張能讓女子都羞愧的臉,但隻要說起魏霸王在殷都的‘光榮事跡’,姑娘們隻會花容失色,更別說他前不久連人都開始‘殺’了!


    容正剛上任,要盡快熟悉職務,因此早早去了大理寺忙活,容夫人一人接待這兩兄弟。


    她已經聽了小蘭派人打聽迴來的消息,沒想到這魏釗昨個還公然欺負了她的寶貝女兒!因此見麵的時候,容夫人毫無笑意,倒弄得魏堯緊張不已,這是他第一次見準嶽母。


    如果早知道容錦就是他未婚妻,昨日他定要第一時間護送她迴家,還會壓著魏釗立馬來道歉。可惜,等他們吃完飯、遊玩湖後迴去查容錦的身份,天色已暗,他隻好先遞了帖子,耐著性子等到天明。


    “容夫人,小侄來晚了。昨日害容小姐受了委屈,實在是我安國公府的不是。”說著,魏堯給容夫人行了個90度的大禮,轉頭對魏釗嚴厲道:“阿釗,還不快道歉!”


    魏釗肆意地笑起來,倒沒反抗,乖乖上前給容夫人行了個拱手禮,卻道:“夫人,昨日的確是我魯莽,玩笑過了頭。沒想到容小姐竟是哥哥的未婚妻,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但既然要道歉,我想對容小姐當麵說,這樣才有誠意。”


    他說的輕慢,嘴上掛著誠意,語氣卻全是調笑。


    容夫人半晌沒迴話,魏釗不禁抬頭望過去。卻正對上一雙情緒複雜的眼睛,有熟悉、有陌生、有心痛、有氣憤、有失望、有可惜……


    這目光竟狠狠刺了一記向來肆無忌憚的魏釗,連他娘都從沒這樣看過他!她隻會待在她那小佛堂裏,成日誦經,甚至連他被安上“殺人罪名”,她也不過輕描淡寫地對上門調查的官差說了句:“請秉公辦理。”


    嗬嗬。這就是他娘。魏釗的心突然發澀。他不敢再看容夫人,低垂下腦袋,像是個服軟的孩子。


    可是容夫人沒打算放過他,不管曾經記憶中那個魏家大爺多麽凜然正氣,他兒子魏釗終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會躲在父親身後靦腆微笑的孩子,不管外麵的傳聞是真是假。


    她直接問了出來:“魏釗,你殺沒殺那個老婦人?”


    魏釗一顫,恍惚的神色盡去,複抬起頭,已經又變成那個好像輕視一切的少年郎。


    他定定看向容夫人,漫不經心又桀驁不馴地笑起來:“容夫人未免管的太寬了。我今日來不過是看在哥哥的麵子上想給容小姐道個歉。容夫人或許還不知道我魏釗的名聲,這殷都能讓我親自上門道歉的可就容小姐一人。這樣一片赤誠之心,難道容夫人就是如此對待的?!”


    容夫人冷笑一聲,也沒把魏釗當孩子,說話很不客氣:“魏釗,我絕不會讓我女兒再見一個對她抱有惡意的殺人犯。所以你說我是不是管的太寬?”


    魏釗臉色頓時難看至極,噎了半晌,狠狠撂下一句:“那容夫人就拭目以待,看你那個寶貝女兒會不會再見我這個殺人犯!”語畢,黑個臉甩袖而去。


    容夫人看著他明明單薄卻硬是撐在華服下的身子,腦子裏是他剛才轉頭那一瞬微紅的眼睛,不禁幽幽歎了一口氣。


    魏堯也終於從那種緊繃的氣氛裏解脫出來。容夫人和魏釗說話的時候,他完全插不進去。關於魏釗殺人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為他開脫,年紀小?任性?失手?


    “容夫人,阿釗年紀小,所有人都寵著他,縱著他,這性子的確有些放肆。我知道容大人即將接管阿釗殺人的案子,屆時我安國公府上下定會配合容大人辦好案子,絕不徇私!阿釗也的確該為他的行為承擔責任了。”


    容夫人聞言眼神閃了閃,看來魏堯這個當哥哥的都相信魏釗的確殺了人。她的目光深沉難辨起來,臉上卻露出一個慈和的笑臉,開始和魏堯談起安國公府的日常,寒暄問候,相談甚歡。


    ……


    卻說這邊魏釗陰沉沉出了門,越想越覺得剛才落了下風,心氣頓時不平起來!但是容夫人畢竟是長輩,又是大哥的準嶽母,他不能找她出惡氣,隻好把所有新仇舊恨全算在容錦身上!


    出府的腳步不知不覺偏移了方向。沒想到還真讓他撞上了‘好死不死’跑出來曬太陽的容錦!


    嘴角頓時勾起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看住門口。”魏釗吩咐隨從在路口望風,自己往一無所覺地蹲在湖邊長蘑菇的容錦衝了過去。


    撲通——


    容錦連吱都沒來得及吱一聲,就被某邪惡少年郎給一腳踹下了湖!


    “救命!”她在水裏撲騰,他在岸上獰笑。


    看著容錦那狼狽淒慘的樣子,魏霸王的心情終於美麗起來。


    “哼,臭丫頭,看在你是我哥未婚妻的份上,我就不劃花你的臉了。但是殷都敢推本少爺的人還沒出生,你怎麽能例外呢?”說著魏釗蹲下身,雙手托腮頂在膝蓋上,漂亮的臉蛋,豔麗的色彩,這動作讓他看起來簡直像朵誘人的花兒,偏偏他‘欣賞’的卻是別人的垂死掙紮。看著容錦浮浮沉沉、逐漸力竭,這家夥甚至哈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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