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嬌惱怒的抬起小臉瞪他:“放開我。”

    她雙頰嫣紅,一雙眼蒙著一層著迷茫的醉意,不如平時清明,卻似嗔似怒,惹人憐愛,一張小嘴沾著酒氣,不滿的抿著。

    秦南風看著她,眸色不由得深了深,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柔軟的唇瓣上香了一口。

    唔,又甜又軟,還夾雜著羊羔酒的香氣,一口似乎不夠,他又低下頭湊過去。

    雲嬌卻下意識的躲開了,她隻覺得唇上癢癢的,抬手揉了揉,抬眼看他,又閉了閉眼睛,怎麽好似有些看不清。

    緩緩地,她朝他懷裏偎了過去。

    “就這麽睡著了?你就是這麽迎接我的?”他好笑的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到床上,又替她脫了鞋蓋上被子,這才在床沿上坐下,伸手輕撫她的小臉,寵溺又無奈:“你說說你,中午見你還好好的,晚上就成了個醉鬼?我還有許多話不曾同你說呢。”

    雲嬌似乎睡得不大舒服,抬手不客氣的推開了他的手。

    秦南風失笑:“也罷,正巧我今夜也不能久留,那就等你醒酒了再說。”

    他說著起了身,又理了理她有些淩亂的發絲,深深的看了一眼,這才抬腳朝外走。

    經過桌邊,瞧見手帕裏半包著的東西,他不由得頓住了腳。

    他將原先他帶著的那把篦子拿起來端詳了兩眼,這上頭沾了他的血,雲嬌似乎不曾舍得洗去,如今都沁進去了一些,看著比從前還好看了些。

    他不客氣的將篦子揣進了懷中,又拿起那隻才雕了一半的手鐲,想了想,也收了起來,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秦少爺。”李嬤嬤瞧見他出來了,忙迎了上來:“姑娘怎麽樣了?”

    “酒吃多了,睡著了。”秦南風笑看著她:“嬤嬤身子可還康健?”

    “我好得很。”李嬤嬤見他關心她的身子,心中感動,連連道:“你迴來了就好了,迴來了就好,往後我也放心了。”

    她總覺得世道人心壞的很,姑娘跟誰在一起她都不放心,但唯獨秦少爺不同,現在她真可安心了。

    “秦少爺,你怎麽不早些給姑娘來個信?”蒹葭忍不住問。

    若是姑娘能早些知道秦少爺還活著,就不用那麽傷心了。

    “我有我的苦衷。”秦南風說這句話的時候,收斂了笑意:“我的身份,如今不能暴露。”

    “等姑娘醒了,我們同她說。”李嬤嬤連連點頭。

    “如此,我便先去了,小九就拜托你們了。”秦南風說著,朝她二人拱了拱手。

    蒹葭同李嬤嬤都受寵若驚,連忙避開。

    秦南風出了門,身上氣勢便有些變了,少了些隨和,多了分冷肅,舉手投足帶著一股凜然之氣,讓人不敢直視。

    等在門口的幾人都是一肅。

    他牽過馬,淡聲吩咐道:“丁寅,撥兩個人來,好好護著這院子裏的人。”

    “是!”其中一人沉聲答應。

    秦南風翻身上馬,勒住韁繩又道:“切莫走漏風聲。”

    “是!”丁寅拱手。

    秦南風不再多留,揚鞭策馬而去。

    丁寅轉過身,指出其中二人:“你們倆留下。”

    “是。”二人領命。

    丁寅領著剩餘幾人上馬,紛紛追隨秦南風而去。

    驛館門口,有人牽過馬。

    秦南風已然戴上了麵具,翻身下馬,動作全然不似方才敏捷,反倒帶著些孱弱。

    “這麽晚了,夫君去了何處?”楊慧君正站在前廳。

    燭火之下,她麵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著一身月白色襦裙,身量高挑纖細,容貌出眾,清雅嫻靜。

    “出去跑了會馬。”秦南風摘下麵具,抬手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

    楊慧君走過去扶著他,不動聲色的打量他:“出城了?”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

    “身子弱就別跑馬了,這一路奔波還不夠你累的嗎?”楊慧君有些心疼。

    “我沒事。”秦南風不動聲色的抽迴手臂。

    “聽說你今日當街用馬鞭了?”楊慧君問了一句。

    “那是丁寅看不慣那男子當街調戲姑娘,我如今哪有那臂力?”秦南風苦笑。

    “明日便要去見那大淵的皇帝了,你可預備妥當了?”楊慧君轉過話頭,不曾再追問。

    “我有什麽可預備的?”秦南風笑了笑:“左右,從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但你還是要小心,我同你說過,你舅舅便是功高蓋主,被他設法除去的,你同他不共戴天。”楊慧君叮囑道:“你切切不可暴露了身份,不然定會有性命之憂。”

    “那我的父母家人呢?”秦南風恰到好處的露出些迫切之色來,手指卻微微的搓了搓。

    若不是為了此事,若不是為了查出當初與東嶽合謀害他舅舅的到底是何人,他又怎會在此處同這女子虛與委蛇?

    “你的父母家人早就不在了。”楊慧君直視著他:“不是同你說過嗎?你是跟著你舅舅長大的,所以才會同他情同父子。”

    秦南風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我累了,早些歇著吧。”

    說罷,他便要迴房。

    若不是他失憶本就是裝的,恐怕還真要叫這女子騙了去,楊慧君善謀確實名副其實,這麽久以來,他一直謹慎以待,步步為營,才算偽裝到今日。

    “夫君。”楊慧君忽然叫住他。

    秦南風迴頭看她:“還有事?”

    “這裏是生地方,我一個人……害怕。”她有些不舍得往前走了兩步。

    “不用怕,我已經命人在外頭加派了人手。”秦南風寬慰她,又溫和的道:“我身子一直未曾痊愈,夜裏咳的厲害,會擾了你的清夢。”

    “那你記得吃藥。”楊慧君點了點頭,暗暗掐了掐手心。

    成親這麽久了,二人從未同眠過,她是女子,從前不好意思主動開口,今朝思慮良久才提出,可他……

    他是不是一直都是裝的?

    書案前,秦南風就著燭光,麵前擺著大小不一的雕刻錐,他正雕刻著從雲嬌那取迴來的玉鐲。

    後窗,丁寅冷眼看著趙醜同吳卯兩個活寶劃拳。

    吳卯輸了,仰天無聲做悲切狀,丁寅不客氣的踢了他一腳。

    他歎了口氣,抬手開窗翻了進去。

    屋子裏,秦南風頭也沒迴。

    吳卯認命的坐在床邊的踏板,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便從房裏送了出去,他顯然十分熟練,一手撐著下巴,兩眼盯著自家少主的背影,口中不時的咳嗽兩聲。

    窗外,丁寅帶人離去之後,又出現一人,聽了片刻房內的動靜之後,便也悄然離開。

    夜,歸於寧靜,除了那咳嗽聲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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