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錢姨娘輕撫著她的發絲:“我這心裏頭擔心呢,萬一等科舉過後,你哥哥榜上有名,你父親卻還是不肯,那該如何是好?”

    “到時候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姨娘也別太過擔憂了。”雲嬌寬慰了她一句,不敢將把雲庭所說的另立門戶之言說出來給她聽。

    葉亭玉帶著把雲嫣進門,瞧見屋子裏就隻有雲嬌同錢姨娘依偎在一起,不由得笑道:“這大中午的,你們母女兩個將人都遣出去了,躲在屋子裏頭說什麽悄悄話呢?”

    “三姐姐。”雲嬌起身拉了把雲嫣一起坐在涼榻上,姊妹二人相視一笑。

    錢姨娘笑著道:“哪有什麽悄悄話,隻不過是想清靜些,你怎麽專挑著日頭大的時候出門?就不能上午早些來嗎?也不嫌熱。”

    “外頭是有些熱,我原想著等到傍晚的時候過來的,但實在按捺不住有話要來同你說,可不就打著傘特意來了嗎?”葉亭玉搖著團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蒔蘿,倒些涼茶上來給葉姨娘她們吃了解暑。”錢姨娘朝著外頭吩咐了一句。

    蒔蘿答應了一聲去了。

    錢姨娘這才問道:“到底什麽事,讓你冒著這樣大的太陽,特意跑一趟?”

    “這可是大事。

    我聽說昨天夜裏頭,梅自香叫連燕茹綁到你這處來了?”葉姨娘不答,倒反過來問了她一句。

    “是,可是嬌兒同三姑娘說的?”錢姨娘掃了一眼雲嬌同把雲嫣,見她們點了點頭才接著道:“昨天夜裏頭,鬧得可不輕,人都走了半晌我還靜不下心來,到天蒙蒙亮才睡著。”

    “你可曉得後來梅自香可曾去見老夫人?”葉姨娘追著問了一句。

    錢姨娘搖了搖頭:“我在屋子裏頭,老爺後來也不曾來,去沒去老夫人跟前,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也不曉得,這正猜著呢。”葉姨娘說到這處壓低了聲音:“你不曉得,昨天後半夜出了大事了,梅自香她死了。”

    “啊?”錢姨娘聞言大驚失色:“死了?好端端的怎麽死了?出什麽事兒了?”

    雲嬌也吃了一驚,但是沒有錢姨娘那麽失態,她早上在春暉堂已然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一些,但是沒敢確定,沒想到真的是這樣。

    “把言歡同連燕茹今朝叫府尹大人帶去問話,到吃中飯的時候才迴來了呢。”葉姨娘神秘兮兮的道:“梅自香昨夜同她那個侄女迴家,從下土橋經過時失足落到水裏淹死了,兩屍三命,早起販菜的瞧見了,便報了官。”

    錢嚇得臉都白了,哆哆嗦嗦的半晌說不出話來,昨夜那兩人還在這屋子裏頭,梅自香還生龍活虎的叫罵了一個晚上,哪曉得夜裏走路上就死了,她想想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瞧你這膽子,你別怕。”葉姨娘見她像是嚇著了,忙坐到她身旁去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聽說,她二人是拉著手的,估摸著是一個落下去,那一個伸手去拉也跟著掉下去了,這也是命該如此。

    老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她們自己掉下去的,又沒得人害死她們,你怕什麽?

    不過她那個小侄女兒,聽說年紀不大,又懷著孩子,就這麽死了倒是挺可惜的。”

    她也是有些感慨,瞧見年紀輕輕的人就這麽去了,多數人都會有些惋惜的。

    錢姨娘又頓了半晌才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家裏頭都傳遍了,也就你們躲在屋子裏有小廚房,到現在還不知道。”葉亭玉揮著團扇道:“梅自香是從家裏頭逐出去的,就這麽一個小侄女兒相依為命,也不得旁的親人,這不是把言歡同連燕茹帶著機會裝了個好人嗎?

    又是出了銀錢打算操辦後事,又是打算叫把雲闈去給梅自香戴孝,說什麽死者為大,估摸著這會兒外頭都人盡皆知了,都誇連燕茹心善端莊識大體呢。”

    錢姨娘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人死了能有人操辦這些身後事,也算是種福氣,她這事辦得體麵,老爺臉上也有光。”

    半晌不曾說話的雲嬌忽然幽幽的開口問了一句:“那府衙可曾斷定張玉瓊肚子裏的孩子是哪個的?”

    “八少爺說了,孩子不是他的,他隻是想念生母偷偷的去瞧一瞧,叫連燕茹給逮迴來了。”葉亭玉想了想道:“我聽院子裏的婢女說了,梅自香住的那個宅子周圍的鄰裏都說她侄女的男人死了,孩子是個遺腹子,她侄女兒是無處可去,才投奔她的。”

    雲嬌點了點頭,臉色也有些發白,心裏甚至有些恐懼。

    梅自香定然是怕人知曉她的計劃,是以對外都是這般說辭,鄰裏們也都信以為真。

    照這樣說來,這事兒真是天衣無縫。

    若是今朝清晨去春暉堂,不曾撞見那一幕,她或許就信了這番說辭,可從聽見祖母那句話開始,她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過了半日,果然應驗了。

    清晨的時候,府衙還不曾派人來傳喚父親母親,梅自香同張玉瓊的死訊也不曾傳開來,祖母是如何得知她那重孫子已然不在的?

    真相隻有一個,那就是梅自香同張玉瓊不是失足落河,而是叫人推下去的!

    是哪個推的她們?

    父親還是母親派的人?又或者是他二人商議好的?

    她越是細思量,越是覺得可怕,連著孩子那可是三條人命啊,說沒就這麽沒了?

    “嬌兒,你怎麽了?”錢姨娘看出雲嬌有些不對勁,忙開口問。

    “沒有。”雲嬌白著臉搖了搖頭:“我隻是在想,好端端的走路怎麽會失足掉到水裏去。”

    “不是好端端的。”葉姨娘用扇子對著雲嬌揮了揮:“我倒是說的忘記了,仵作驗過了,梅自香是吃了酒的,下土橋頂端沒有欄杆,估摸著是她先滑下去,她侄女兒拉她結果也被扯下去了。”

    “昨夜從我這出走的時候,都那樣晚了,她們兩個婦道人家,還上哪兒去吃酒?”錢姨娘有些不解得道。

    “那就不知曉了,反正說仵作是這麽說的。”葉姨娘瞧著門口,忽然站了起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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