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嫋嫋起身,作勢要行禮。

    把言歡大手一揮:“嫋嫋你大著肚子,就不必行禮了,有甚話便說吧。”

    蘇嫋嫋已然顯懷,他心疼她身懷六甲,免了禮數也屬正常。

    “謝老爺。”蘇嫋嫋滿麵歡顏中帶著隱隱的得意:“謝謝大夫人同各位姐姐們照應,嫋嫋便卻之不恭了。”

    “你便不必客氣了,平平安安替老爺生下孩兒,也不枉大家這般疼愛你。”連燕茹含笑道。

    她麵上一片祥和,大度得體,把言歡瞧著心中頗為滿意,這才是當家主母該有的模樣。

    他不由瞧了瞧錢芳館,她生的倒是貌美,隻可惜性子太弱,便是做了當家主母也管不了這後宅。

    “是。”蘇嫋嫋得意的瞧了一眼葉亭玉,這才重新坐下。

    葉亭玉瞧著她們虛與委蛇,再被蘇嫋嫋這般一瞧,麵色便有些難看。

    連燕茹裝甚的端莊大方,今朝白日裏老爺才給了她好大個沒臉,也好意思舔著臉在這處擺主母的做派。

    還有這個梅自香分明便是為了氣她故意為之,叫這個姓蘇的賤人坐在她前頭,強壓她一頭。

    她也是同她一道籌備年夜飯的,可位置是梅自香安排的,她也是方才才被領到這位置坐下來。

    她心中極為不滿,遏製不住怒火,陰陽怪氣的開口道:“梅自香,你同蘇嫋嫋倒是姊妹情深,怎的不將自個兒的位置讓與她?”

    她同連燕茹都不大客氣,在姨娘中又是資曆最老的,一向對後來的這些姨娘都是直唿其名。

    三姑娘把雲嫣忍不住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口。

    把家因著人多,坐的是散席,便是幾人一個小席麵,依次排開。

    各人的孩子自然都同親娘坐在一桌,便是連燕茹也不例外,她所生的三個姑娘皆是圍著她坐的。

    把雲嫣便坐在葉亭玉身側,見她口氣不大好,便忍不住扯提醒她。

    葉亭玉卻用力扯迴了自個兒的袖子,這口氣她是斷斷無法咽下去的。

    “我原是這般想的。”梅自香有些愧疚:“可我這位置不得左側的位置尊貴,是以便委屈姐姐你了。”

    葉亭玉冷笑了一聲:“都是姨娘罷了,誰又比誰尊貴了!”

    “好了。”把言歡見不得她們這般嗆聲嗆氣的,擺了擺手道:“人既都齊了,吃飯吧!”

    說著拿起筷子瞧著把老夫人。

    家中長者不動筷子,小輩們皆不可動筷子,這是家規,也是孝道。

    雲嬌瞧了瞧廳中之人,好不奇怪,二叔一家怎的不曾來?

    不過她也隻是想想,並不打算問出來。

    把老夫人對眾人恭順此頗為滿意,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鱖魚肉:“來,大家動筷吧。”

    今朝年夜飯,無須如同平日裏那般拘謹,不必遵循食不言寢不語,可鬆快些,大家一道說說笑笑,也好有個過年的景象。

    “來,一家人一道吃杯酒,我有個喜事同你們說。”把言歡端著酒杯,笑得滿麵春風。

    眾人自然無不響應,紛紛端起酒杯來,同把言歡一道飲了杯中酒。

    連燕茹放下酒杯,笑問道:“不曉得老爺有甚的喜事同我們說?”

    “操心了幾個月的事,定下來了。”把言歡笑瞧著她道:“多虧祖父與嶽父大人多方周旋,也虧了夫人在家中持家有道,這鹽鐵司副使算是落在我頭上了。”

    祖父便是連燕茹的祖父,當朝的連宰相。

    “當真?”連燕茹頓時喜笑顏開:“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招招的婚事也近了,咱們家這是雙喜臨門了!”

    把雲妡麵色一紅,嬌羞道:“母親!”

    連燕茹笑道:“母親是歡喜的糊塗了,不該說,不該說,我自罰一杯。”

    說著,仰頭吃了一杯酒。

    這鹽鐵司副使,雖是個副的,卻是個肥差。

    鹽鐵司把握著大淵朝財政,大淵朝為了防止貪官汙吏,每年輪換一番鹽鐵司正副使,可便是如此,一年間撈的銀子也可說是不計其數。

    把言歡投進去的銀子,將會數倍奉還,她又怎會不喜?

    “恭喜老爺!”梅自香也端起酒杯,遙遙對著把言歡一舉。

    把言歡心中暢快,舉起杯來仰頭喝下。

    “姨娘,你幫我剝這個栗子。”雲嬌小聲朝著錢姨娘撒嬌。

    她瞧著姨娘盯著父親出神的模樣,便曉得她心頭在想甚的。

    為了見外祖母最後一麵,姨娘被奪去了手裏的兩個鋪子。

    如今官職到手了,父親卻隻說嶽父家的好話,又說大夫人持家有道,完全不提姨娘半個字,姨娘自然心傷。

    其實,旁觀者清,她早瞧出父親心中早已沒了姨娘,隻是姨娘還傻傻的抱有祈盼之心。

    她是做女兒的,也不好多說甚的,隻能由她去了,至多便隻能岔開話頭,好叫她不至太過心傷神。

    “好。”錢姨娘迴過神來,勉強笑道:“往前,你都要自個兒剝,今朝還叫姨娘給你剝,你是愈活愈小了?”

    “我不管,我偏要姨娘剝。”雲嬌瞧著她笑。

    錢姨娘瞧著她的笑臉,再瞧瞧不遠處的把雲庭,心中忽然暢快了許多,不管如何,她有這一雙兒女便足夠了。

    她便不再抬頭,而是埋頭剝著栗子,一如既往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雲嬌瞧了瞧把雲庭,趁著無人注意,朝著他得意的眨眼。

    把雲庭曉得她是得意勸住了娘胡思亂想,對她報之以一笑。

    他是嫡長子,在家中地位尊貴,原先吃年夜飯,他是同把言歡一個桌子的。

    可他怎肯?

    自錢芳館被貶為姨娘之後,他但凡在家中過年,都讓人另外準備一張小幾,自個兒坐在錢姨娘身旁。

    頭一年,把言歡發了老大一通火,後來,眾人也見慣了,家中也不得人再說甚的。

    夜飯吃到一半,上了甜湯,下頭的人便要一個個上前說吉祥話,拿壓歲盤。

    這壓歲盤是年三十晚上長輩給晚輩的,裏頭放著一些銀錢並各類果品茶食,寓意平平安安度過一歲。

    雖說是長輩給晚輩,但過年便圖個大家心頭快活,把言歡也會每年給姨娘們也備上幾個壓歲盤,待說完吉祥話,便分發下去,大家一同沾沾過年的喜氣。

    往年,葉亭玉總是第一個上前拔得頭籌,她能說會道,總能將把老夫人哄的開懷大笑,叫把言歡心花怒放。

    可今年,她瞧著前頭挺著肚子的蘇嫋嫋便是一肚子氣,不得心思上去討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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