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杏雨來了。”春分含笑瞧著她:“怎的不見四姑娘。”

    “我們姑娘在同老夫人染發呢。”杏雨勉強笑了笑。

    “那膏子效用如何?老夫人可滿意?”穀雨好奇的問。

    “極好。”杏雨迴道:“老爺都誇讚老夫人,說是瞧著年少了不少。”

    穀雨瞧了一眼春分,心中有些埋怨,若是她家姑娘去,不也能討好了老夫人嗎?

    春分不以為意,這裏頭的彎彎繞穀雨哪懂,她問杏雨:“那你怎的不在你家姑娘跟前伺候著?”

    “我來……”杏雨頓了頓:“不曉得二姑娘可曉得,那膏子的方子,老爺說要方子連夜熬製,給帝京的幾位老夫人送去呢。”

    “你說那個方子,我倒是聽……”穀雨是個沒心沒肺的,藏不住話,聽聞她問便打算說出來。

    卻被春分攔了一把:“那罐子是穀雨隨手拎迴來的,我們姑娘哪曉得甚的方子。”

    “可是穀雨……”杏雨瞧著穀雨方才分明是要說甚的的,卻被春分攔住了。

    春分瞧了瞧穀雨,穀雨笑道:“我是聽她們說甚的方子來著,隻是離得太遠了,倒是不曾聽得分清。”

    “原是這般,那便不叨擾了,我先迴姑娘那頭去。”杏雨心中焦急,扭身便去了。

    二姑娘這頭問不到,隻能想法子派人去翩躚館打聽打聽。

    穀雨瞧著她走遠了,才問春分:“你剛才為甚不叫我說。”

    “就你多嘴,告訴她做甚,叫四姑娘挨訓去。”

    春分說著,挽著她手扭身迴了屋子。

    “姑娘,人打發了。”春分笑道。

    “她來做甚的?”把雲妡見她們迴來了,停住手中的筆。

    手底下的山水已蔚然成型。

    “她來問那膏子的方子,說是老爺要命人連夜熬製了送人。”春分迴道。

    “可告訴她了?”把雲妡下筆的動作頓住。

    “自是不曾的。”春分道:“四姑娘拿不出方子,這事免不得露餡兒,一頓責罰定然少不了。”

    “她可曾說,祖母可滿意?”把雲妡頓了頓又問。

    “說了,說是極好,連老爺都誇了呢。”穀雨搶著道。

    “祖母喜愛,說不得便免了她的責罰,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她說著扔下筆:“需得添把火才好。”

    “姑娘打算如何?”春分往前一步問道。

    “我那個好哥哥,怕還不曉得這事呢。”把雲妡笑了笑,一如平常端莊典雅。

    “姑娘的意思是……”春分明了。

    “你曉得我的意思,去做吧。”把雲妡拍了拍手,又拿起扔下的筆。

    “是。”春分拉著還欲發問的穀雨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今朝是年三十。

    錢姨娘提早幾日,便叫穀莠子備了喜錢、對聯及大紅燈籠迴來,另還有些紅紙留著剪窗花。

    另有一本老黃曆。

    老黃曆是從前她才嫁給把言歡之時,把言歡每年都要買的。

    後來做了姨娘,把言歡買的她也瞧不著了,便每年自個兒買一本,閑著無事之時翻著看看。

    雲嬌自迴來每年都翻著看,倒也是一年比一年懂得多,也曉得哪些日子是所謂的黃道吉日。

    今朝太陽好,她叫蒹葭搬了把椅子,便坐在廊下翻看著那本老黃曆,她很好奇上頭的許多符咒。

    如“小兒收驚符”,“催產符”,“夫妻和合符”……足足十幾種,不一而足,就是不曉得可有作用。

    穀莠子同一眾婢女忙碌著張貼喜錢,對聯。

    年三十是一年最後一日,大淵朝家家戶戶都忙著辭舊歲,迎新年。

    雲嬌往後翻了幾頁,瞧見一個“稱骨算命”,便是人出生的年、月、日、時辰每一項皆有一個斤兩,相加起來,便是一個人骨頭的重量。

    最輕的隻有二兩一,最重的七兩一。

    雲嬌隨意翻了一遍,便瞧出一個規律,這骨頭越重命便是越好,她好笑的想難怪人愛罵“賤骨頭”呢,想必就是骨頭輕的意思。

    她頓時來了試一試的興致。

    “蒹葭是丁卯年六月十七生的。”她瞧了瞧不遠處的蒹葭。

    蒹葭不由奇怪道:“姑娘怎的忽然說起我的生辰了?”

    雲嬌也不迴她,仔細的算了一下前頭的重量,又問:“蒹葭,你是甚的時辰出生的?”

    蒹葭搖了搖頭:“不曉得。”

    雲嬌有些失望:“一點都不曉得?”

    “不曉得。”蒹葭想了想:“從前,錢老夫人仿佛說過一次,說買我之時我娘隻說了出生的日子,不曾說時辰,隻說是吃中飯的時候生的。”

    吃中飯能早能晚,誰曉得甚的時辰。

    蒹葭是錢老夫人從街上買迴去給雲嬌作伴的,自幼便跟著雲嬌,簽的也是死契,也不曉得家人父母在何處。

    雲嬌見她說起此事有些失落,便笑道:“這黃曆上能稱骨算命呢,你不曉得時辰便算不出來了,不過便是不算,我也曉得你是個好命,將來定然能尋個好婆家。”

    “姑娘,你怎曉得的?”蒹葭果然忘了難過,也顧不上害羞,瞪圓了眼睛瞧著雲嬌。

    這黃曆當真這般神奇?那姑娘豈不是能掐會算了?

    “我怎不曉得?”雲嬌直笑:“你待我這般盡心盡力,我自然投桃報李,給你精挑細選的尋個好婆家。”

    “姑娘!”蒹葭反應過來自個兒被戲弄了,不由紅著臉跺腳。

    雲嬌笑的更歡。

    “甚的事,這般開懷?”把雲庭大跨步走了進來。

    “哥哥。”雲嬌一見他,將黃曆丟在椅子上,迎了上去:“你今朝不出去吃酒了?”

    “年三十,吃甚的酒,來貼門神。”把雲庭笑道。

    這翩躚館的門神,年年都是他貼的。

    “去,將門神取出來,再舀些漿糊。”雲嬌吩咐蒹葭。

    蒹葭轉身去了。

    雲嬌便見蒔蘿從外頭進來了,見她兩手空空,不由奇道:“蒔蘿,你不是去取早飯嗎?怎的空著手迴來了。”

    “少爺,姑娘。”蒔蘿喘息未定,卻不敢失了禮數,走上近前行了一禮才道:“奴婢走路上聽幾個婢女在道旁議論甚的,便隨意聽了一耳朵,不曾想她們在議論四姑娘,急著迴來同姑娘說,便不曾取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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