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也是愣了一下,這尤二姑娘她好似見過,那日姑娘在寶翠樓給木槿買頭麵之時,她抱著裝頭麵的木箱子轉身便撞上一人,箱子打翻在地。

    當日那個婢女,便是這位姑娘的婢女。

    想起來那位婢女也是極為蠻橫無理且目中無人的,她不由瞧了瞧,果然瞧見了那個婢女便站在那姑娘身後。

    “這是我家庶出的九妹妹,不曾見過世麵,沒得甚的規矩,初紅你別見笑。”把雲妡則一臉得體的笑,同尤初紅輕聲解釋著。

    尤初紅微微點頭,也隻是隨意掃了雲嬌一眼,並不太在意。

    其實,當日在寶翠樓她也不曾注意到雲嬌的樣貌。

    今朝,更不曾將她放在眼裏,把家這小門小戶的,若不是把雲庭,便連把雲妡這樣的嫡女都入不得她的眼,更莫要提一個小小的庶女了,在她眼中便如同螻蟻一般,不值一提。

    “喲,這不是那日在寶翠樓那位嗎?”尤初紅跟前的婢女忽然認出雲嬌來。

    “念婷,你認得她?”尤初紅有些意外。

    念婷是她貼身的婢女,日日朝她待在一處,何時認得了她不認得之人?

    “那日……”念婷貼在她耳邊,小聲說出那日之事。

    尤初紅微微點頭,眼神落在雲嬌臉上,那日似乎確實是她。

    她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飾,庶女而已,就是上不得大台麵,去個寶翠樓也隻能挑最便宜的珍珠頭麵買,且還慌張至撞到人,將頭麵打翻在地。

    “初紅姊姊,你認得我家九妹妹?”把雲姝心中奇怪,忍不住問道。

    把雲嬌她還是曉得的,每日裏除了去祖母那處問安,便一頭悶在院中,出院門的日子都極少,怎會認得尤初紅?

    “也不算認得。”尤初紅微微一笑:“隻不過那日,她去寶翠樓買了一套珍珠頭麵,我恰好路過,她便撞上來了,是以有些印象。”

    雲嬌隻是垂頭不語,明明是她婢女先撞上來的,她懶得同她爭辯,曉得爭辯了也無人信她的。

    再說了,這般無謂之爭,便是贏了也不得甚的意思,

    “原是這般。”把雲妡麵上發熱。

    她雖不歡喜雲嬌,但在外人跟前,她們姊妹是共用的一張臉麵,尤初紅這話何意她如何聽不出?意在指出他們家窮酸。

    否則,何必刻意強調珍珠頭麵?

    她心中雖氣惱,也曉得此刻外人在此,不好對雲嬌太過苛責,否則,苛待庶妹的名聲傳了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以她開口並不帶過多的情緒,隻是淡淡的道:“九妹妹,我與你四姊姊帶尤二姑娘在園中轉轉,你若是不得甚的事,便先迴院子去吧。”

    雲嬌曉得,這是嫌她礙眼了。

    這正中她下懷,她還不想同她們在一處呢,正想著尋個甚的由頭離開,二姊姊便給她送話了。

    “那嬌兒便不打擾幾位姊姊遊園的雅興,先迴院去了,望幾位姊姊盡興。”

    她後退兩步,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帶著蒹葭往迴走。

    “你給我站住!”把雲姝忽然喝了一聲。

    “四姊姊還有事?”雲嬌迴身,微笑的瞧著她。

    把雲姝口氣雖厲,她卻絲毫不為所動,有無外人在此,她皆是一般模樣。

    把雲姝被她從容的模樣震的呆了呆,這才醒悟過來,她不該動怒,放緩了聲音道:“九妹妹,讓蒹葭將手中的花留下來。”

    她便是叫尤初紅來瞧這花的,這個把雲嬌居然將花給挖走了,簡直豈有此理!

    “為何?”雲嬌不解。

    這花該是棵野花,落在這處無人問津,這些日子她時常來照應,花才開的愈發旺盛,好容易盼來了立春能移迴院子去了,這個四姊姊這是要同她搶?

    “不為何,園中的花草,大家一道欣賞的,你挖迴去做甚?”把雲姝還是忍不住口氣有些咄咄逼人。

    雲嬌正欲開口。

    “四姑娘。”蒹葭忽然行了一禮,壯著膽子道:“這花,是我家姑娘養在這處的,如今根固了,便要移迴去了。”

    今朝有外人在此,量四姑娘也不好說打便打她。

    再說這花,她家姑娘悉心照應了這些日子,說是她家姑娘的,也不算撒謊。

    花兒在盆中養的半死不活了,栽在花園中,待根穩固了再移迴去是時常有的,便叫做固根。

    “姑娘們說話,輪不到你插嘴。”把雲姝的婢女嗬斥道。

    “那也輪不到你來管我。”蒹葭小聲嘀咕。

    “蒹葭!”雲嬌輕斥了一句,又是一禮:“姊姊勿要見怪,我迴去便教訓她。”

    說著又要走。

    這花迎寒綻放,她極為喜歡,從前也不曾見過,市集之上更不得賣,若是今朝放下了,隻怕是日後更尋不著了。

    “把雲嬌,我叫你將花放下!”把雲姝沒得耐心了:“我叫尤家姊姊來看這花的,你將花挖走了,我們還瞧個甚的?”

    “尤二姑娘要看嗎?”雲嬌隻得又轉過身來吩咐道:“蒹葭,將鬆雪花拿去尤二姑娘跟前,待她瞧妥了,我們再迴院子。”

    “把雲嬌,你甚的意思?”把雲姝氣急。

    這個平日裏最好拿捏的軟柿子,今朝竟然敢不聽她話?便是瞧著尤初紅在此,便如此硬氣,料定她不敢拿她如何?

    “姊姊要瞧便瞧吧。”雲嬌指了指蒹葭手中的鬆雪花。

    尤初紅團扇掩唇,心中好笑不已,這花有甚的好瞧之處?倒不如把家這台戲好看,這三個姑娘三門心思,真是有趣的緊,瞧起來,姊妹多了也是真熱鬧呢。

    若往後真進了把家的門,豈不是日日有戲看?

    想到這處,她臉不由微微發紅。

    又重新打量雲嬌,別說仔細看這庶女生的還不錯。

    不過也確實上不得台麵,為了一株不知名的野花草,當著她這個外人的麵,與兩個嫡姊起爭執,真是不曾爬到秤盤子裏頭稱一稱,不曉得自個兒幾斤幾兩,也忒不得腦子了一些。

    把雲妡瞧不下去了,開口道:“不就是一株野花嗎?四妹妹你年長些,九妹妹既然要,你便給了她吧。”

    若是平時,她自然是偏袒著自己的胞妹的,這母庸質疑,她母親平日裏也是多番教導她們姊妹之間要相親相愛,尤其是她最年長,便該多疼著些妹妹們。

    她從前也是這般做的。

    可今時不同往日,這個四妹妹敢打盛鶴卿的主意,她若是再幫著她才是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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