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嬌迴了翩躚館。

    蔣氏同木槿正在院中翹首以待。

    陳畫竹垂頭喪氣的倚著牆靠在牆角邊,如今他犯了這般事,在蔣氏跟前全然抬不起頭來,心中直道晦氣,往後怕是不得好日子過了。

    “姑娘迴來了。”木槿一見雲嬌,忙迎了上去。

    “九姑娘,她們那塊怎生說的?”蔣氏也跟上去有些急切的問。

    “蔣嫂子不必著急,春分應了,說晚些時候會送過來。”雲嬌抿唇一笑,滿麵輕鬆。

    “這就好,這就好。”蔣氏拍了拍心口,又瞧著雲嬌真心實意的誇道:“還是九姑娘有能耐,一刻兒功夫就解決了。”

    雲嬌隻是望著她笑,也不言語。

    木槿也長長的鬆了口氣,掃了一眼牆根腳處的陳畫竹,心中又氣又恨,卻無可奈何,眼淚又險些湧出。

    便是她自個兒不要命,也要替父母兄嫂的名聲考慮,尤其是二哥成親在即,如今先姑且這般,至於往後的日子,那就走一步瞧一步,再說吧!

    蒹葭瞧出她的異常,伸手扶著她,輕輕歎了口氣。

    “蔣嫂子進屋去坐會吧。”雲嬌招唿蔣氏。

    “不了。”蔣氏擺了擺手:“木槿這頭既無事了,我便先迴去操持起來了,這事不能再耽擱了。”

    “那好,蔣嫂子路上仔細著些。”雲嬌曉得,成親之事操持起來極為瑣碎,也不再挽留。

    蔣氏連聲答應,扭頭瞪著陳畫竹:“個喪八代的,成天倚牆靠壁的,還不走等著我請轎子來抬你?”

    陳畫竹被罵慣了,也不迴嘴,隻是耷拉著腦袋跟了上去。

    雲嬌接著便去了錢姨娘房中,將蒹葭與木槿留在了外頭。

    “嬌兒,木槿與那個畫師,到底怎的迴事?”錢姨娘自雲嬌出了院子,便一直提心吊膽的,此刻見她迴來了,才算安心了些。

    “上迴是我怕姨娘憂心,才說蔣氏是知曉的,這迴是真知曉了。”雲嬌笑著坐到她身旁,偎著她。

    “這可不是小事,你可曾想過,若是那蔣氏真鬧起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要如何應對?這要是傳出去還得了?”錢姨娘難得的板著臉朝她。

    非逼著成親之人娶平妻,除了官家,誰敢這般?

    “這不是曾傳出去嗎?”雲嬌撒嬌,想要蒙混過關:“姨娘,你放心吧,不礙事的,我下迴曉得了。”

    “姨娘也曉得你是個心軟的,體貼下人,可也要有個度,不能把自己的名聲賠進去,那可是一世。”錢姨娘見她嬌憨可愛,口氣不由得有些軟了。

    “我曉得了。”雲嬌坐直,岔開話題,心中鬆快了些,這事算是敷衍過去了:“姨娘,我方才叫蒹葭去迴了母親,要去市集上給木槿準備一副頭麵做嫁妝,母親應了,姨娘要與我一道去嗎?”

    “我便不去了。”錢姨娘搖頭,又叮囑道:“你出去仔細著些,記得帶上穀莠子一道。”

    “好。”雲嬌起身。

    錢姨娘又跟著叮囑了幾句,這才目送著她出了院門。

    大淵朝繁盛,市集之上極為熱鬧的。

    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但見處處皆有茶坊、酒肆、麵店及果子等各色鋪子。

    另有各色油醬、雜糧米飯粥食、下飯魚肉菜湯或是臘肉鹹蛋,隨處可見買成既食,極為快便。

    市井裏平常人家多數時買時食,時常不在家中做飯,平日裏也不置辦家蔬。

    有些鋪子實行逐時施行索喚,咄嗟可辦,便是大戶人家,姑娘們出來多有不便,便差家中下人來說一聲,鋪子做好了飯菜按時送去。

    大淵朝繁華,可見一斑。

    雲嬌不曾叫穀莠子一道來,女子出門帶著小廝,說話做事總不大方便,再有便是不得什的必要,無事也不想煩勞他。

    她手持一把喜鵲登枝的遮麵,遮掩著行走在人群之中。

    所謂遮麵,便是團扇。

    這團扇,一來是用來裝飾。

    女兒家手持一把精致的團扇,迎麵而過,本就極為秀美,自帶風情。

    二來,便是用以遮麵。

    在大淵朝,市井人家的女兒家是可以在集市隨意玩耍的。

    但大戶人家規矩大,若是與市井小民一般,是要被傳為笑柄的。

    這時,團扇便有了作用。

    姑娘們將團扇擋在跟前,麵容便不會被外人瞧了去,這便叫遮麵。

    其實,這團扇不隻大家閨秀在用,集市之上隨處可見,是人人皆是用得的。

    甚至還有不少男子也用,這便是因著團扇還有一樣作用。

    若是在集市之上,不巧遇見了自己不想麵見之人,便可以扇遮麵,迎麵而過。

    要說這團扇雖遮住了容貌,卻遮不住身形,熟悉之人自然是還能認出來的。

    但隻要以扇遮麵,對方便曉得了你的意思,自然不會上趕著來拿熱臉貼冷p股。

    這在大淵朝是約定俗成之事,並無人見怪。

    寶翠樓是帝京生意最為興隆的珠寶店。

    門口進去出來的,不是富貴人家的夫人,便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個個衣著光鮮,氣度不凡,由此可見寶翠樓裏頭賣的定然是好東西。

    木雕花櫃台跟前。

    雲嬌瞧中了一套細花鈿頭麵,雖不是最貴的,但勝在精致,她覺著這副頭麵配著木槿怯怯的模樣,再合適不過了。

    木槿卻死活也不肯要,自個兒選了一套珍珠的頭麵,說就歡喜那樣的。

    雲嬌曉得,這套珍珠頭麵是寶翠樓最便宜的,木槿是替她省著呢。

    湊到她耳邊小聲同她說道:“你不用替我省銀錢,你可是忘了婆奶奶還給我留了一間茶葉鋪子呢。”

    “那也得姑娘去驗了才曉得到底情形如何。”木槿堅持:“我有這套珍珠的頭麵便足夠了,往後姑娘手頭寬裕了,再賞我也不遲。”

    “那行,依你。”雲嬌見她執意於此,便也就隨她了。

    但總歸覺得這套珍珠頭麵還是有些拿不出手,便又挑了一對雙鳳穿花的金掩鬢配著給了她。

    木槿再三推辭不過,也就收下了。

    趁著夥計去娶裝頭麵木盒的功夫,蒹葭小聲道:“姑娘,頭麵買妥了,左右眼下還早,不如去西市瞧瞧老夫人給您留下的鋪子吧?”

    雲嬌點頭,她正有此意,這是她動身前便已想好了的。

    夥計將頭麵裝妥了之後,便雙手奉上,蒹葭含笑接過,正欲抬腳離開。

    誰料轉身之際,便撞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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