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沈長東被丁氏一頓折辱之後,躺在床上,越想越是氣惱。

    他堂堂一個讀書人,來錢家十多年了,也不曾受過這般侮辱,最近怎的這般倒黴?難不成是背時運了?

    上迴掉進茅缸險些丟了性命,此番又……不對,上迴的事也是在棲霞院出的,後來他為了這事還找過廚子,家中廚子幾乎指天發誓,那日給他做的都是些常吃的飯食,絕對不會害得他瀉肚。

    他後來想到了雲嬌親手點給他的那碗茶,想想又覺得不會,她才十歲,就算就比同齡人老成,又能老成到哪去?

    況那碗茶是當著他的麵點出來的,量她也沒有那麽大的膽,敢當著他的麵在茶裏動手腳。

    他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了了之了。

    可這迴這事起因也是棲霞院,喝羊湯便是雲嬌身邊那個蒹葭提出來的,請人迴來煮羊湯也是她們的意思,她們主仆一條心,合起來誆騙他,他居然便那般上當了。

    若不是那春娘,他又怎會一人不帶便跑出去?又怎會摔下閣樓,怎會遇上那兩個強頭落得如此下場?

    想起那兩個男子,沈長東真的恨毒了,紅著眼睛目眥欲裂,後槽牙緊緊咬到一處,一拳重重的砸在床上,好你個小賤人,敢設此毒計害我至此,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門口傳來婢女小廝們說笑的聲音。

    “來人,給我來人!”沈長東大吼。

    “吵什麽吵?”

    門被推開,一小廝探頭,有些不耐煩。

    “小力,你進來,我有事吩咐你去做。”沈長東換了一副平和的模樣。

    他從未用這種口氣與下人說過話,可如今……他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喲,”小力不由笑了,推開門走了進去:“爺原來還記得小的名字,我還當您早忘了呢,今兒怎的不叫小的小狗日的了?”

    “小力,我平日待你雖說並不很好,可給你的銀錢也不少吧?”

    沈長東對小力吊兒郎當的模樣很是不滿,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他現在是牆倒眾人推,誰不對他落井下石?

    小力還願意走進來聽他說話,沒先踩他一腳,便已經算是給麵子了。

    “這話倒是不錯,可小的跟著您老人家也沒少吃苦,那些都是小的挨打挨罵換來的,應得之物而已,所以你也別指望我對你有什麽感激之心,”小力走到床邊無謂的聳了聳肩:“說吧,有什麽吩咐?”

    “你替我去老集市口第一家羊湯店瞧瞧,看看那廚娘長得何等模樣,可是之前來家的那一位。”

    沈長東也不是傻子,若那廚娘跑了,這事定然跟雲嬌脫不開幹係。

    “替你跑一趟倒沒什麽,隻是你現在成了個廢人,我替你辦事能有什麽好處?”小力上下打量著他。

    “小力,你……你一定要這般說話?說實在的我也沒多少銀錢了,”沈長東臉色鐵青,這句“廢人”真的激怒他了,可他又發作不得。

    雖說他也知道現在誰都不將他放在眼中,可一個小廝這般赤裸裸的蔑視他,還是讓他很惱火。

    “少來這一套,您老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隨便拔根汗毛都比我的腰粗,快點兒的吧!”小力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要實在沒有,小的也不勉強,還得出去曬太陽呢。”

    “你!”

    這要是在平時,沈長東早就一個大巴掌抽上去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他也隻能忍氣吞聲。

    默不作聲的掏出一把碎銀子,抬手想挑幾顆給小力。

    “別挑了!給我拿來吧!”

    小力毫不客氣的自己搶了一把,跑了出去。

    沈長東氣的七竅生煙,躺在床上直捶胸口。

    ……

    卻說雲嬌那些姨母們,昨夜聊的有些晚了,今日起身之時,都日上三竿了。

    幾人一到洗漱一番,又用了些早飯,這才去了棲霞院。

    “姨母們來了。”雲嬌起身行了一禮。

    二姨母錢芳意拍了拍她的肩:“嬌兒,累了吧。”

    雲嬌搖了搖頭。

    幾人在床頭站定,都直喚娘。

    錢老夫人渾濁的眼珠轉了轉,複又瞧著賬頂,一言不發。

    “看這臉色,怕是……”錢芳如捂著臉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這一哭,幾個妹妹像是被帶動了,也都跟著哭了起來。

    屋內一時間一陣淒風苦雨,李嬤嬤也紅了眼圈。

    雲嬌歎了口氣,心中又惱又悶,雖知姨母們哭也是人之常情,可外祖母這不還好好的嗎!

    好好的,又有什麽可哭的!外祖母才不會有事呢!

    她越發心煩,幹脆掀簾子走了出去,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才將一出門,木槿便氣喘籲籲的從院外頭跑了過來。

    “姑娘,姑娘……出……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雲嬌皺眉。

    “是沈姑爺跟前的小力,”木槿拍了拍胸口,平穩氣息,又接著道:“方才沈姑爺給了他好些碎銀子,打發他去那家羊湯店瞧那廚娘可還在。”

    雲嬌鬆了口氣,還當出什麽事了呢。

    她微微點頭:“曉得了。”

    “姑娘你不怕嗎?”木槿不禁擔憂:“那廚娘若是不在……”

    “她不會不在。”雲嬌笑了笑。

    此時她早在一開始謀劃之時便已經想清楚了。

    沈長東不是什麽愚蠢之人,反之,他不僅不愚蠢,反而還有幾分聰明。

    他若真是個草包,每日隻知花天酒地,錢家便是真有些家底,也不夠他這十幾年敗的,錢家生意如今經營的也算是風生水起,有一大半都是沈長東的功勞,畢竟他一直在當家。

    算計這樣的一個聰明人,擔驚受怕總是免不了的。

    若是上次掉入茅缸之事能成的話,沈長東或許不會懷疑到她頭上,畢竟一次而已,可以用巧合掩飾過去,可惜那次不曾能成事。

    凡事可一不可再,這次他能這麽快懷疑到她頭上,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兩次出事都在棲霞苑,不起疑心那才是真蠢。

    那春娘確實是她的人,是她讓穀莠子從青樓挑好了贖身來的,春娘是個隻賣藝不賣身的,一直自己攢著銀子想要贖個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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