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李越留在了李新府上吃過飯才走的。


    他心裏也明白了,李新不會成為他的障礙,相反,會成為他的助力。


    這就夠了。


    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已經表明了立場。


    李新一個改過縣男,明年開春更是要被外放當封疆大吏,會需要他給活幹?


    言下之意,那時候,李越已經登基了。


    這種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所以,出來時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至於父皇禦駕親征的事情,李新說自己並不清楚,他也沒有多問。


    李新已經成勢,昔年東宮舊臣,大半都在他身邊跟隨效力。


    李越看的真切。


    雖說李新已經不是太子了,可他到底還是父皇的兒子。


    他雖是大哥,可到底是年輕,未來不管是誰,李新都是繞不過去的一個人。


    未來是用他,還是棄他,都是需要考量的事情。


    “越王,咱們接下來去哪兒?”柳如劍問道。


    “明年就是年三十了,迴去吧,迴去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去皇陵祭祖!”李越也不敢走訪太多人,年輕一輩的文臣還沒有太多嶄露頭角的。


    但,年輕一輩的武將,大多都是他身邊的人。


    當年京城的七大紈絝,他也是其中之一,而今,都成了他的擁躉。


    至於老臣,那就更不用提了,竇玄齡欠他人情。


    成郡王,衡王,餘伯施,杜敬明,徐世昌都是新法先鋒。


    京城七十二衙門都在賽馬場有股份,他也是有股份的。


    李越捏了捏拳頭,大勢已成了。


    就算是當年的李新,都沒有現在的他有威勢。


    但他不能太高調,越是如此,就越是要低調,要謹小慎微。


    手中的權力能不碰就不碰,就安安心心的把自己放在一個不會被人小看,又不會被人高看的地位。


    不會讓父皇感覺垂垂老矣,又不會讓大臣覺得自己太張揚。


    這就夠了。


    第二天,隆景十二年,年三十這天。


    李越帶著十五十六兩個人,來到了皇陵祭祖。


    他穿著繁雜的服侍,做著各種祭告。


    李先隻覺得無聊,他是農學生,不信這一套的,有那個功夫祭告天地,還不如多漚肥,驅蟲。


    李軒也是大腦離線,雙目呆滯,他從小就煩這種祭告,當下趁著沒人注意他們兩個,直接跑了。


    “嗨喲,兩位祖宗,你們跑哪兒去啊?”


    “迴來,祭祖喲!”


    幾個太監在後麵狂追,但這倆小子,腳下就跟安了竄了猴似的,跑的飛快。


    “溜了溜了,真無聊,浪費我畫圖紙的時間!”兩人逃跑後,見後麵沒有人追過來,也是不住的大喘氣。


    李先有些緊張,“十六弟,這可是祭祖啊,會不會太招搖了?”


    “有八哥在,祖宗不會怪罪的。”李軒看出他有些害怕,連忙道:“你怎麽這麽慫啊,我還說送你手搖式的飛機模型,能飛的那種!”


    “真噠?”


    李先就愛飛機模型,雖說李軒每次給他飛機模型,都是讓他跟著頂罪,但他都習慣了。


    “走了!”哥倆勾肩搭背的離開,“反正皇帝又輪不到我們兩個,我們就把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那萬一我有機會呢?”李先撓撓頭。


    “你有個屁的機會,八哥跟姐夫老師什麽關係?我跟姐夫老師什麽關係?別說八哥了,你就連我都搞不過,你有個毛的機會,你有毛嗎?”李軒打擊道。


    李先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不想那麽多了,我還是迴去研究新式化肥得了!”


    “這就對咯。”李軒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皇帝有什麽好的,以後天天呆在皇宮裏,麵對那些女人,煩得很。”


    若此時,李越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算完,太監過來稟報,說兩人跑了,李越擺擺手,“算了,他們還小不定性,如果迴去父皇問起來,就說他們一直撐到了最後,明白嗎?”


    “是,越王殿下!”


    李越脫了繁瑣的衣服,換上了羽絨服,這才感覺舒服許多。


    他把太監打發走,然後從柳如劍手裏提過籃子,這裏麵放著一些吃食。


    然後來到了守陵太監的屋子前。


    這裏有個院落,房子極為矮小,破落。


    院子的輪椅上坐著一個口不能言,手腳畸形的太監。


    大冷的天,他穿的挺單薄的,凍得他瑟瑟發抖。


    院落裏的太監看到李越,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奴婢參見越王殿下!”


    李越擺擺手,“全都出去!”


    那些太監也不敢說什麽,逃也似的離開了院落。


    李越把籃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從柳如劍的手裏,將大氅拿了過來,將大氅給這個爛臉的醜陋太監,捂的嚴嚴實實的,“好些了吧?”


    那爛臉的太監,似乎有些麻木了,一時間竟不知道有人靠近自己。


    在李越開口之後,他那呆滯的眼珠才轉動起來。


    那熟悉的聲音,讓他有些震驚。


    特別是他的眼睛瞥向李越的時候,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他張著嘴,努力的想發出聲音,可他的舌頭已經齊根斷了,嗓子也在幾年前,被徹底的用木棍給攪壞了。


    喉嚨裏發出‘喝喝’的聲音,卻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麽。


    甚至,因為激動,他身下傳來一陣溫熱,這是常有的事情。


    那些太監隔三差五就會打他出氣,每次打完,他都會這樣。


    他動不了,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咬舌自盡,都成了一種奢望。


    他想過絕食,可每次絕食,他們都會用漏鬥,塞進自己的喉嚨裏,將粥灌進自己的胃裏。


    他們不讓自己好好活著,也不讓他死了。


    最可笑的是,他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瘦的脫形,反而又胖的跟以前一樣。


    身下的輪椅,因為不堪他的重量,時常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看著李越,他激動的難以自己,這是他兩三年來,看到的第一個熟人!


    “今天過年了,過來看看你。”李越歎了口氣,“自己給自己守墳,不好受吧?


    如果你不做那些數典忘祖的事情,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父皇到底是沒下的了手。


    你應該明白,咱們父皇,對自己的子女,有多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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