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愣了愣,剛想避開,煙就被點燃了。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傻眼了。


    太上皇點煙。


    秦墨居然怡然自得!


    柳成虎推了推秦相如,秦相如直接戴上了墨鏡,小聲道:“我聽不見,看不見,別挨我!”


    這王八犢子,嫌他爹命太長了,得找個機會狠狠抽一頓,海邊沒有歪脖子樹,他沒地兒逃的。


    秦相如已經打定了主意。


    “老爺子,你做什麽呢?”秦墨咽了口唾沫。


    “給你點煙呢,怕什麽,爺給孫女婿點,又不是大事!”李源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然後樂滋滋的給自己點了一根,“你把其他人當空氣就好了,平日裏咱爺倆怎樣,現在就怎樣!”


    李世隆臉都黑成了鍋底。


    啥意思?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就這樣,私底下那不是騎李源頭上去了。


    李世隆氣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老爺子,您可真行,坑我不帶重樣的!”秦墨都要哭了。


    李世隆坑人有跡可循,李源坑人,是半點不著痕跡,冷不丁來一下,能把他坑哭!


    這爺倆果然一脈相承!


    “沒事,有爺在,誰敢動你,爺就弄他!”李源拍了拍他的手背,“別怕!”


    秦墨哆嗦著嘬了兩口煙,“其實吧,這事兒,涉及到方方麵麵的,也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要不,我迴去好好想幾天再說,成嗎?”


    李世隆已經抽出了腰帶,秦相如也準備收杆,公孫無忌為了李世隆的視線,默默的將躺椅端到了秦墨的身後。


    李存功道:“景雲,你就別賣關子了,腰帶炒肉可不好受!”


    “那什麽,老爺子,我就隨便說兩句,其實這個均田製啊,有好也有弊,我說的,包括國舅說的,都是均田製的弊端。


    歸根結底,就是土地買賣帶來的土地兼並,國舅租借的辦法,的確可以遏製一二,但總有人會鑽空子的,所以咱們得從源頭上說起。”


    李源點點頭,“別心急,你慢慢說,爺聽著呢!”


    “咱們大乾官員很多,有很多永業田,而且官員是可以隨意賣賣這些田地,還不用交稅。


    時間一久,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為大地主。


    要是碰上天災人禍,糧食歉收,老百姓又交不出賦稅,他們肯定會依附在官員或者貴族的名下,來進行合理避稅。


    有些時候,其實也不是當官的貪,是小農們實在走投無路,求上去的。”


    大乾沒有科舉,自然而然,對讀書人也就沒什麽優待,但是對官員,貴族優待還是很豐厚的。


    就拿明來說吧,很大一部分,就是被科舉製度下的讀書人給拖累的。


    不是他們貪,而是小農活不下去了,求著當依附農,不收就哭爹喊娘的那種。


    大明就屬於讀書人,貴族,官員,一起勾連。


    他不亡,誰亡?


    到後期,偌大的一個帝國,就收上去幾十萬兩稅收,誰敢信?


    李源沒當皇帝前,也是大貴族,秦墨這一點,屬實是說到了點子上。


    他眼睛掃了幾個人一眼,臉色都是微變。


    旋即,他哼了一聲,“這就是朕為什麽要剪滅世家的原因!”


    在場的人,都是暗暗苦笑,這狗日的秦墨,這種話也能說嗎?


    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李世隆也深思起來,這的確是個大問題,而且,不用三十年,單單是‘合理避稅’這一條,就足夠讓小農趕著上。


    “我再說一個問題,依附農最大的問題僅僅是不納稅嗎?都不是,人口藏匿才是最大的問題!”秦墨道:“世家為什麽能夠輕易拉起一隻造反隊伍啊,因為朝廷也不知道他們家下麵,有多少佃戶,可能是幾千,也可能是幾萬人。


    現在南方世家都沒了,北方就三兩隻小貓咪,但這種現象勢必會轉移,雖說現在很多地方都免除了徭役,一些受災的地方,也免除了賦稅。


    但是咱們大乾實行的稅收是什麽?


    是租庸製度!


    租庸製度明確了百姓的納稅額。


    每個男丁每年向國家納粟2石,稱作"租";納絹或綾2丈、棉(不是棉花,而是木棉)3兩,不產棉地區納布2丈5尺、麻3斤,稱作"調"。


    每丁每年服徭役20日,不願服役者可納絹或布等實物替代,稱為"庸"。


    國家需要增加徭役時,加役15天,可免調,加役30天,租調全免。”


    說到這裏,煙頭燙到了秦墨的手,連忙將煙頭丟在了地上,一旁的李源都聽入迷了,見秦墨驚唿一聲,連忙又拿出一根煙塞進了秦墨的口中,“來,景雲,接著抽!”


    秦墨苦笑一聲,“老爺子,你是真不怕我抽死啊!”


    “沒事沒事,爺寫書的時候,煙就沒停過,越抽思路越清晰,你多抽點,肯定越抽越思如泉湧!”說著,連忙給秦墨點上。


    “造孽啊!”秦墨心中暗歎,旋即道:“我剛才說哪兒了?”


    “你說加役30天可免租調。”公孫無忌冷不丁提醒道。


    秦墨嚇一跳,“國舅,你怎麽跑我後頭去了?”


    “風大,你後頭風小!”


    “放屁,你分明就是截我後路!”秦墨氣的牙齒咯咯作響。


    “行了,你少廢話,抓緊說,老夫臉都被海風吹皺了!“公孫無忌撣了撣煙灰道。


    秦墨也是無奈,悶聲道:“很多地方用加役的方式,免除租調。


    所以,即便咱們大乾四十稅一,很多老百姓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


    因為家中的壯丁都被拉走了,一些年老的,要是加役太遠,搞不好,還死在路上。


    這一路吃喝,哪一樣不需要錢銀?


    所以,就算一些地方免除了徭役,可人都是貪心的,沒有誰會想交租的。


    他們還是會依附在貴族,勳爵或者官員的名下。


    地還是那些地,可人有多少,朝廷不知。


    能收上來的稅也是越來越少。


    不單單是稅少,大乾的收稅製度也是有問題的,短期看沒什麽,但是看長期,肯定有收稅的人中飽私囊。


    甚至現在都有,隻是下瞞上,上收錢,官官相護!


    我就說一樣東西,老爺子你肯定明白。


    那就是運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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