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一道黑影輕悄的在屋簷上。他身法靈動迅捷如豹,步履又似貓兒般的輕盈。刑部的停屍間,在夜晚總是顯得那麽詭異。寂靜一片,空無一人,有的隻是屍體的氣息。

    那人輕巧落地,推開停屍間的大門走進去,反手關門。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屍體,掀開蓋著他們頭的白布,挨個確認者屍體的身份,尋找著他要尋找的人。

    當他掀到第七塊白布的時候,一張醜陋怪異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就是傻子,看了這張臉也會知道他與常人不同。再確認了一下他的掌心滿是老繭,虎口上也有傷疤,是個習武之人無疑。

    那人的手腕上有著一個淡青色略發黑的刺青,一個奇怪的圖騰印在上麵,在幹巴巴的屍體上顯得非常的刺眼。

    於是,他走到屍體的側麵,低下頭去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刺青。就在此時,門外砰的一聲被踢開!一堆官兵擁了進來,個個手持配刀,頭幾個還拿著燈籠。這一走進來,室內頓時充滿光。那黑衣人來不及閃躲,就被團團圍住。

    那些冠軍之後緩緩走進來一個身著官府的人,儼然就是厲建峰。隻見他勾起嘴角,得意的笑著,像看著一隻被圍困起來的野狗,正等著他隨意宰割。

    “來人!將這個想毀屍滅跡的小賊給本官抓起來!”他隨意的揮了揮手,以一種非常懶散的口吻說道。

    這一聲令下,身後的官兵也毫不猶豫的上去,一左一右的將那人製服。刀架在了他的脖子,強逼著他跪下。那人瞪著雙目,乖乖受擒。

    厲建峰心覺不對,雲秋看著自己的眼神,恨不得將自己大卸八塊,不會使像這人這樣那麽溫順。而且官兵押著他跪下來,竟然也還乖乖的跪著。他皺眉走過去,一把扯下那人蒙著麵的黑巾。

    出現在他麵前的記憶張從未見過的臉,但是那張臉在笑,眼睛彎成了一道月亮。那張臉仿佛在嘲笑他,像在看著一個笑話:“大人,我不過是想發點死人財,不用這麽大陣仗吧。”

    厲建峰氣急敗壞,看著眼前這張稚嫩的臉,竟是說不出話。這時,一個官兵走上前來,附耳說道:“這是京城裏麵的一個小賊,卑職已將他抓過好幾次了。”

    那個人赫然就是霜九身邊的小鬼,隻見小鬼吐了吐舌頭,搖頭歎息:“對啊,刑部大牢我可是常客了。最近聽說新來的幾具屍體,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可偷的。沒想到刑部內的守衛這麽森嚴,連死人都有這麽多人把守。”

    厲建峰冷哼一聲,氣得跺腳,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出了停屍間。不用說,他是鬧笑話了,想抓個來毀屍滅跡的兇手,帶了這大批人馬在此守候,結果這個小賊就是來偷東西的。這就等於是設了一個大圈套,最後卻隻抓到了一隻蒼蠅。

    那官兵見厲建峰不管,也不敢在背後議論,看著小鬼說道:“將他丟到了到牢裏去呆幾天。”停屍間沒有損失什麽財物,也沒有理由將他關多久。麵對這樣的小賊,關個十天八天也就放了。

    小鬼也是熟悉,撇了撇嘴,乖乖的被反綁了手,推進了牢房。

    “大人,是否還要繼續守候?”那官兵走出來抱拳拱手問道。他知道厲建峰在氣頭上,但是弟兄們這麽多,總不能在這幹耗著。沒有他的話,他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厲建峰背負著手,即使在暗夜裏也能看得到他臉色漲紅:“你們這燈籠亮的,都已經快能將人照瞎了。哪個傻子還要會上當,自投羅網!派兩個兄弟在此守著,其餘都迴去吧!”

    他這撲了個空,哪裏還好意思將弟兄們留下來埋伏。如果守到天亮還沒有動靜,那自己就半點臉皮都不剩了。說吧,他便甩袖而去,怒氣衝衝。

    官兵在後抱拳領命,但麵色鐵青,對著厲建峰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落魄庶子,也就隻能在他們麵前耍耍官威了。然而,每個人的心裏都不服氣。那官兵索性連一人都不留,將弟兄們都叫迴去休息。

    這人一撤離沒了燈籠,停屍間的庭院內又是漆黑一片,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腦袋偷偷的探了出來,看著空蕩蕩的庭院,眼角露出了笑意。

    雲秋翻身過牆,絲毫沒有用輕功,毫不在乎地發出了很響的落地聲。幾乎就跟迴自己家一樣輕鬆,隨手推開的寢室間的門,很快的就找到了那死士的屍體。

    他動作迅速,將那死士手腕上的刺青皮削了下來。再拿出一塊差不多大的豬皮,用剪子剪成差不多大小,塗上漿糊黏上去。若不是仔細看,絕不會發現端倪。

    完成這一切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很順利的便翻過圍牆,快速的迴到了將軍府。他等不及換下夜行衣,就來到了葉楚煙的房間:“姐姐,你真是神機妙算!那王八蛋真的埋伏在那等候,如果不是讓小鬼先上,隻怕我就成了那甕中鱉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削下來的人皮拿出來。在來之前他已將人皮用清水洗幹淨,將那些血肉模糊的東西都洗去。本以為姐姐看到會害怕,卻沒想到她直接拿起來就觀察看起來。

    隻見她對著蠟燭看了看,又用手指甲扣了扣。觀察半響才緩緩說道:“這圖騰雖然很像,但刺青不屬於皇家死士。”

    雲秋一驚,自己也將那刺青皮拿過來,左看右看,卻並沒發現有什麽不同。兵營裏,部分逃兵都會被烙上刺青的印子,發配去幹苦活。他也見過不少,但真看不出什麽不同。

    “姐姐,那人長相我可看見了,長得歪瓜裂棗與常人不同。身上手上都有很多傷疤,一定是經曆了殘酷的磨礪才會這樣。如果他不是死士,那又會是什麽人?”雲秋問道。

    葉楚煙看過霜九的刺青,好奇上麵的圖騰,凡是霜九閑的時候,她就會反反複複的觀察:“刺青是將墨刺入肌膚之內形成的烙印,你也知道這世間的墨分三六九等。皇家暗衛的墨,自然跟普通的墨不同。這塊刺青,是再普通不過的墨印。”

    比起霜九身上的那個刺青,簡直天差地別。而且這刺青的線條跟紋路做工,也沒有霜九那個來得精細。上等工匠跟下等工匠的區別,也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你可能是對的,有官員在私自圈養死士。”葉楚煙緩緩說道,語氣雖然輕,但卻將雲秋驚出了一身冷汗。

    大靖有令,官員圈養死士者,隻要發現一點痕跡,立即株連九族。若是官員真這麽做,那必定是鐵了心要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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